他盯着房间的陈设反复确认了几遍,在确信不是自己走错房间后,皱着眉再次看向迟晚卿。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叫醒他?
他就这么抱着她睡了一晚上?他有没有对她做过分的事?
回忆片刻,除了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沈玠对昨晚发生了什么没有半点印象。
他抿了抿唇,心道喝酒误事。
念头刚落,迟晚卿忽然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沈玠身体一僵,以为她醒了,侧目去看,却见她还闭着眼睛,只是在调整睡姿。
而在他愣神的功夫,她又抬腿勾住了他的腰,跟着整个人贴上来,手脚并用,藤蔓一样缠住了他。
沈玠:……
迟晚卿就这么攀在沈玠身上又睡了不知多久,直到屋内彻底被阳光照亮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对上那双黑而明锐的凤眸,迟晚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同时想起来这是沈玠的房间。
她吸吸鼻子,睁着大眼睛解释:“昨晚太冷了,被子又潮。”
沈玠沉默片刻,接受了这个说法,她的眼神太过真诚清澈,实在让人没办法开口训她。
迟晚卿:“那,我先回房间收拾了。”
沈玠点头:“嗯。”
迟晚卿起身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你昨晚睡觉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
沈玠看她:“东西?”
迟晚卿:“快睡醒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我的肚子。”
沈玠:……
“你感觉错了,”他神色僵硬地垂眸,一边催她:“还不走?”
迟晚卿眨眨眼,感觉错了?难道在做梦?
想不通她便没有再想,“哦”了一声,推开门离去。
沈玠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拐进另一间屋子,才收回视线,起身洗漱。
吃饭时沈玠表面如常,实际一直担心迟晚卿突然再问他点什么。
饭后,四人向祖孙俩道别,启程赶路。
路上沈玠话少了很多,除了上车前问停云到承州还有多远,便一直在闭目养神。
他向来寡言,迟晚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压根没想到沈玠其实是在为早上那件事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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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并没有因为昨日那场雨变得凉快,停云加快了行车的速度。
晌午在路边的茶棚短暂休整过,便马不解鞍地再次启程。
走走停停,马车载着四个人在两日后抵达了承州。
承州是个小城,城中多是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去越州做生意,途中累了在这里吃个饭、落个脚,没什么特色。
他们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买了些干粮和吃食,直奔中州。
沈玠恢复正常,终于觉得没那么别扭了。
迟晚卿对他内心复杂的变化毫无察觉,一心考虑到了中州吃什么、怎么玩。
休整的间隙,她向沈玠和停云夸口:“中州我熟,进城之后跟我走,保证让你们吃好喝好。”
青川过来凑热闹。
迟晚卿记着他吓她那事,甩个白眼不理会他。
青川看向停云。
停云起身去喂马,你别找我。
青川又看向主子,主子摊手,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青川:……
四个人热热闹闹行了一路,却在进入中州城的前两日,因为一件事的发生,一切戛然而止。
迟晚卿发现沈玠心里有人。
这人不是她。
那天晚上,他们在中州城二十里外的树林落脚。
野鸡快烤好的时候迟晚卿去河边叫沈玠回来,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他从怀里拿出一条海棠色的发带。
他拿在手里端详,红色的纱带绕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很好看。
片刻后发带被他重新收回怀里,尾端绣的金色鱼尾一闪而过,活灵活现,被月色映照得格外刺目。
当平静的水面被风吹皱,月亮破碎,她揉了揉变模糊的双眼,折回马车附近。
月亮其实一直在天上,水里不过是它短暂的幻影,也就她会当真。
怀疑的种子就这么在心里种下,她也并不想印证真假。
她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就会把自己藏起来,不面对是她唯一的解决办法。
沈玠察觉到迟晚卿情绪的变化,他以为是因为羽渡山在中州,而她近乡情怯。
耳边车轮辚辚,一下一下碾在心头,思虑再三,他开了口:“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迟晚卿正透过窗子看外面的风景,闻言顿了顿,片刻后才否认道:“没有啊。”
她没有回头,语气中有些刻意表现出来的轻松。
沈玠直视着她的背影,“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忙。”
迟晚卿回头,笑了笑:“真的没事。”
沈玠不再坚持,她如果想说,他随时倾听,她不想说,那他护好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