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地板处处是深红的血迹,化妆品的柜台残留暗红色的血污,颜色比售卖的唇膏深沉。服装店的橱窗被血洗,地板黏黏糊糊,沾满细碎的软组织。
某个阴暗的角落闪过长舌头,舔过的橱窗落下黏液。
某个商店的橱窗后,饥渴的双眼藏在人形模特旁边。
许千鹤和祁言并肩而行,尽量忽视同类的存在。
烟酒店位于一楼,两人先买茶叶。
玻璃柜台全是血,员工惨不忍睹的残骸趴在柜台上面,散发腐臭味。
“叔叔喜欢喝什么茶?”他神色如常,对惨绝人寰的屠杀现场熟视无睹。
许千鹤没嫌恶心,只觉得死去的员工很惨。“他喜欢云雾山的毛尖茶叶。”
“行,我去找找。”
他绕到柜台后面,找到包装精美的云雾毛尖茶叶,扫码支付。
“不知道老板突然收到支付的通知,会不会吓一跳?”
接着,两人到二楼的品牌店找丝巾。
整一层静悄悄,黑乎乎,弥漫恶臭的气味,个别商店隐约传出吞咽的声音。
两侧橱窗后的人形模特像是灰白色的尸体,无神地凝视两位客人。
视力不受漆黑的环境影响,两人漫步干了的血污之上,左右张望,跟平时逛街的情侣没有区别。
某扇橱窗后面,蚯蚓般黑色长虫子,肆无忌惮地扭动,米粒大的眼睛盯紧经过的情侣。
最后,他们找到一家知性风的名牌服装店。
悬挂的名牌衣服沾着腥臭的血,人形模特染成暗红色,地板残留长长的拖痕。
末世般的惨状未能让他的眼神掀起波澜。“找到好看的吗?”
许千鹤蹙眉翻找,检查相中的丝巾有没有染血。然后一看吊牌的价钱,想换另一家买。
祁言拿住她想放回去的丝巾,“既然看中就买这一条。”
“这个牌子的太贵了。”
“有什么关系,未来岳母高兴就好。”
“厚脸皮。”
“嘻嘻。”
扫码支付成功。
许千鹤貌似看见他指纹支付两次,以为第一次支付没成功,没有多想,随他离开百货商场。
没想到第一次和他逛街,居然是在这种惨况下。
街道冷清恶臭,两人火速回车里。
“小鹤,你的鞋带掉了。”
她刚低头检查,突然想起穿的是短靴,没有鞋带。
这时,丝滑冰凉的软物搂着她的脖子。转眸一看,是一条崭新的丝巾。
“这是?”
“送你的。”他的笑眼像弯弯的月牙。
丝巾的图案主要以黄色和浅咖色构成,暖色系,衬她清冷又不失温柔的气质。
和送妈妈的丝巾是同一个品牌,显然是他刚才偷偷买的。
甜丝丝的蜜意灌满她的心房。“这种时候还乱花钱。”
“逛街的时候给女朋友买东西很正常呀。”他笑着启动汽车。
“谢谢。”
她抚摸新丝巾莞尔。
下午三点多,市区某个小区内,某个单元。
戴眼镜的中年人在阳台浇花,余光瞟楼下。
“花要淹死了,浇这么多水。”妻子一边叠衣服一边吐槽。
果然,花盆的泥土反渗水,中年人连忙收起喷水壶,又瞅一下楼下。
妻子漫不经心地调侃:“今天不看新闻了吗?不知道广城和这边是不是一样混乱呢?”
中年人一声不吭,浇另一盆花。
妻子冷哼,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没多久,他放下浇水壶回客厅,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
“浇完了?”
他从容不迫地打开电视机。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许千鹤紧张地扣手指,提着礼物的祁言也很紧张,比第一次狩猎更加紧张。
他脑补许父是一个严肃的父亲,不苟言笑,总之会很难搞。
而许千鹤忐忑父亲不想看见自己,虽然提前跟妈妈说过回家,但谁知道父亲是什么态度。
背着背囊的两人,煞有默契地冒汗。
开门的人是中年妇女,古典的鹅蛋脸和钟灵秀慧的杏眼跟许千鹤的非常相似。
许母看出两人非常拘谨,忙喊他们进屋。“你就是小鹤的男朋友吧?她跟我提过你。”
“是的,阿姨。”祁言看向已经站起来的严肃中年人,递出见面礼。“我买了云雾山毛尖茶叶,还听说阿姨喜欢丝巾,我挑了一条,希望你们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许母喜笑颜开,与板着脸的许父形成鲜明的对比。“你们快坐,我去倒茶。”
她暗自朝许千鹤打眼色,示意女儿趁机和父亲聊聊。
祁言正襟危坐,许千鹤忐忑地扣手指。
她小心翼翼地偷看白发变多的爸爸,试探地呼唤:“爸爸。”
父女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她毅然选择当法医助理的那天,爸爸很生气,骂得很凶。她则坚持己见,干脆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