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脚步一顿,忘了动作。
对方回头时也看到了她,相对无言,李成东嘴角还有未散的淤青,向来惹人讨厌的脸这会充斥颓败的狼狈,他狠狠撇过眼,上楼去拿行李。
林岁安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可这会突然有点想逃避他。
她低头走到街对面,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成东,你听妈的话,到白安之后别再惹事打架了,好好学习,妈妈求你了。”
李成东沉默了几秒,才哑声道:“我知道了。”
林岁安听着背后渐行渐远的对话,眸光一暗,眼睫低垂。
李成东和那些参与打架的跟班全被学校勒令开除。
听说傅超他们家还在打官司,结果没人知道。
林岁安咬了口鸡蛋饼,饼香混着蛋香在唇齿间迸发,温暖了她原本凝着霜的眼眸。
才半个多月而已,折磨了她许久的噩梦便被明昼驱散了。
她理应开心的,但心里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开除、被拘留,这些惩罚远远超出了她的设想。
听到李成东妈妈带着无尽疲惫的哀求,林岁安心里升腾起无法言说的自责。
仿佛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林岁安一开始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纠缠她而已,事态却发展成了不可挽回的程度。
善良的人总是会把别人的痛苦转化为自己的内疚和负担。
也许她和明昼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是个无所顾忌的疯子。
而她,脚下的羁绊太多,放不过他人,也放不过自己。
以至于活得又累又拧巴。
林岁安故意踩着点走进教室。
于栗没有出现。
她脚步一顿,直到有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明昼穿着一中的宽大校服,冲她颔首,眉尾轻挑,十字架耳扣闪着细碎的冷光:“我来上课了。”
阳光透进教室,落在他身上,少年明媚如朝阳。
林岁安看着他,从夜里开始就飘忽不定的思绪渐渐平稳。
她抿了抿唇,没吭声,在座位上坐好,掏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明昼眉头微蹙,回到位子,只不过他是正对着林岁安坐的。
少年打量她的神色,突然问了句:“怎么了?”
林岁安摇摇头:“没事。”
明昼的眼神晦暗不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昨晚分开前还对他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晚上过去又变成了冷冰冰。
他正要再开口,王斌却打断了他。
“下周末学校组织月考,都给我好好考。”
全班响起半死不活的哀嚎。
早读结束,林岁安趴在胳膊上假寐,忽然感到鼻头一痒,她拧眉睁开眼,对上明昼似笑非笑的目光。
只见他手里拿着半只耳机,刚才他就是用这根东西扫她的。
下一秒,右耳塞进了温凉的硬物,一段悦耳的前奏倾泻而出。
林岁安心头一顿,没有动,不一会,沉郁低哑的男性嗓音唱起略带感伤的歌词。
是首英文歌,她从没听过。
林岁安坐起来:“这是什么歌?”
明昼抬眸看她:“《shape of my heart》”
“电影《杀手里昂》的主题曲。”
“没看过。”林岁安阖了阖眼,整个人的情绪很低迷。
“讲的是杀手里昂和十二岁叛逆女孩玛蒂达的故事。”明昼沉声说,手指轻绕着耳机线。
林岁安没吭声,课后的教室里嘈杂异常,她的一边是沸腾吵闹的人声,一边是孤独感伤的音乐,只觉得心口越来越闷。
愣神间,她听见明昼再次启唇道:“我很喜欢里面的台词。”
林岁安下意识和他对视,等着他继续说。
“玛蒂达问里昂,人生总是如此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
“里昂回答:always like this。”
林岁安长睫兀地一颤,喉头发涩。
“还有一句,我也很喜欢。”明昼深深回望着她,喉结轻滚,“我所认为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分开以后,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倏地,时空静止了,周遭的那些恼人的声响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林岁安的视线里只有眼前的少年。
他们都只能看见彼此。
再无其他。
如果我赢了,你要让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这是他不敢对她说出的台词。
也是少年笃定的爱情该有的模样。
可惜,不久以后,在林岁安离开他之后,明昼彻底变成了灰色。
-
时间在平静中流逝,于栗已经很久没有来学校了,李成东和傅超也都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曾经那些折磨林岁安的阴影似乎成了过往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