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又霸道。
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和他对话。
明昼不慌不忙地坐进副驾，慢条斯理地系好安全带，随后便不再出声。
林岁安眸光微动，侧眸望向身侧。
本以为他又要扯些什么，可男人却阖着眼，似是睡了过去。
林岁安这才能认真打量他。
睡着的明昼比平时少了些许锋芒，多了几分清俊乖巧。
眉头微蹙，双眼皮浅淡，长睫附着其上，眼下泛着淡青，额前漆黑的发丝细碎蓬乱，衬得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他比前几天瘦了好多，侧脸和下颌线条更加锋利明显，腕骨凸出。
看起来虚弱异常。
林岁安心底一慌，恰好路口红灯，她缓缓停好车，不由得伸出手指抚了抚明昼的眼梢，语气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嗔怪和心疼：“你出院是不是在硬撑。”
那一刀扎的不轻，从他的失血量就能看出来，住院还不到一周，怎么可能好透。
刚刚又和她拉扯了一番，现在身上肯定又难受了。
本以为他已陷入睡熟，可没想到明昼突然握住她的手，他没有睁眼，安抚似的紧了紧力道，指腹轻蹭她的手背，动作藏着克制的隐忍。
“别担心，我有数。”他说。
林岁安眼睫一颤，细密的痒从手背细嫩的皮肤传导至心尖，让她忍不住呼吸泛酸，小声指责：“难受就在医院待着，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明昼睁开眼，清澈又深邃的目光直直照进她的眼底，他的瞳孔倒映着她的模样，一如多年前那个雨天，少年向她伸出手，提出要陪在彼此身边的誓言。
林岁安这次没有躲，她平静回望着他：“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不在乎。”
她冷冷戳刺他的心，就像她对待沈子宵那样。
她自己都厌烦自己这幅死撑的模样。
明明渴望咆哮，渴望向他要个始终，可嘴硬的不肯低头。
那样会显得她很卑微，她很在乎。
在乎自己为什么会被一而再的抛弃。
四目相对，世界安静了下来。
男人的眼眶逐渐红透，他的受伤和脆弱如此直白的敞开在她的面前。
应该说，他在林岁安面前，从来就没有尊严。
“林岁安。”沉默几秒，他哑着嗓子，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你的心真狠。”
把他独自一人丢在回忆里，一句轻飘飘的不在乎，剥夺了他这么多年赖以生存的养分。
到底是谁的心更狠呢。
绿灯亮起，林岁安轻咬唇肉，她回正视线，踩下油门，不再看他。
雾气在眼前萦绕，林岁安用力眨了眨，倔强的不让自己在男人面前泄露一丝一毫的难过。
车内重新回归寂静。
良久，在林岁安以为自己和这个男人已经到此为止了的时候，她听到他再次启唇。
“可我在乎。”
在乎和你发生的一切，在乎我们的感情。
在乎你。
“想听你说点好话真难。”
“林岁安，也就你能这么伤我。”
眼泪兀地夺眶，林岁安睁大双眼看着前方，指腹用力紧扣方向盘，泛出白色。
无声的哽咽在车内发酵，氛围黏稠又哀伤。
第60章 [VIP] 和我
这个世上一定没有比她还拧巴的女生了。
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滑落, 林岁安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不堪一击的逞强在他面前彻底溃不成军。
“说你一句心狠就委屈的掉眼泪了。”
明昼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从不曾偏移, 触及到她的眼泪，他微顿，随后没什么精神的懒懒一笑，方才被林岁安伤到的心一瞬间转晴，故意拿话逗她：“小姑娘心眼真小。”
她在难过，说明她对他们二人之间并不是冷漠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明昼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哭, 甚至在给她台阶下, 林岁安意识到这点，更加心酸难堪，不由撇过眼轻哼：“地址告诉我。”
明昼并未立刻回答，他抽出一张纸巾, 慢条斯理地递到她面前, 嗓音含笑：“擦擦鼻涕。”
“……”
林岁安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下面, 干干净净, 根本没有什么鼻涕。
她皱眉瞪他, 却看到明昼吊儿郎当的挑眉坏笑。
眼泪莫名止住, 浓郁的悲伤也因这小插曲被抛诸脑后。
林岁安情绪复杂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 胡乱擦了擦下巴。
女生鼻头眼眶还红着，瞪过来的时候表情满含娇气的嗔怪和委屈, 明昼看在眼里，心口一片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