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脸,声音冷冰冰的,“不喜欢。”
却感觉到她又拿着一枚回甘果凑近他的唇,“可是,陆师妹,良药苦口啊,你不喜欢的,或许才是对你最有用的。”
他下意识要拒绝她,不想让她如意。
可谁知,她却突然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突如其来的陌生痒意迫使他张开唇,萧妙音又飞快将回甘果塞进了他嘴里。
见他眼里冷冰冰的,她服软立刻道:“好了,好了,陆师妹,今天到此为止。”
她忽然发现了小毒物的一个怪有趣的点。
他好像对别人的触碰很敏感,好几次她不小心摸到了他,他就恼羞成怒,就好像一只口是心非的猫,明明舒服得不行,还要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来。
难道这就是性格冷傲,然而身体却娇软吗?
陆观泠听见她突然愉快的心跳声,那种被冒犯的心思越来越浓重,他不解,明明他刚刚占据上风,她又开心什么?
可是唇舌间淡淡的甜味弥漫开来,止住了那种恶心的感觉,他竟然没有将回甘果吐掉。
他默默咀嚼着回甘果,眼里莫名绽放出一个笑意来。
恶心。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对荤腥恶心也是拜阿娘所赐,小时候,陆夫人送了他一只兔子,还给那只兔子取名“团团”,说是寓意团团圆圆,就像他们一家人一般。
他知道自己多少有些病态。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他只一心想着背叛了他的猫。他其实并不喜欢那只兔子,可为了讨陆夫人欢心,他还是装作很喜欢那只兔子的样子,与它形影不离,连睡觉都要抱着它。
有一天,团团不见了。
他心里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欢欣,就好像看着一件注定失去的东西,有的只是果然如此的茫然。他起身时,却看到自己桌子里摆了一盘包子,里面很强烈地有“团团”的气息——它被做成了包子。
他那时候的念头,却只是,是不是阿娘杀了它?
其实他知道兔子迟早都会死的。
死在阿娘手里和老死、病死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什么。
果然,下一刻他看到阿娘款款来到他面前,将他抱了起来,亲吻他的脸颊,好像爱极了他,“阿泠,阿娘给你做了好吃的,快来尝尝。”
他静静地任由她抱着,她的胸腔涌动着扭曲的快乐,自己拿起一个包子,先咬了一口,“快吃啊,阿泠,这是阿娘特地给你做的。”
他像只任人摆弄的木偶,张开唇,就着阿娘的投喂,慢慢吃完了一个包子。
第二天醒来后,阿娘离开了,陆夫人坐到他床边,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温柔,“阿泠,不要难过,团团可能只是逃出去了,它可能不喜欢被困着,或者是一时贪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可说不定它哪天就带着胡萝卜来见阿泠了。”
他很清楚,团团安稳地待在他的腹部。
他垂敛眉目,乖巧地“嗯”了一声,又过了几天,他果然看到自己桌前摆着一只和团团很像的兔子,正翕动着三瓣唇,咔嚓咔嚓地啃着胡萝卜。
陆夫人还温声哄着他,为他编织一场美梦,“阿泠,你看,娘没有骗你对不对,团团它真的回来了。”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胃部忽然一阵剧痛与痉挛,控制不住地吐得稀里哗啦。
陆夫人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抱着他,一边抚摸着他的背脊,“阿泠,你怎么了?”
他淡淡收回思绪,又望着萧妙音,竟然荒唐地想着,对他而言,萧师姐是那只猫还是那只兔子呢?
或许都不是。
她只是萧师姐——最好只是他一个人的萧师姐。他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类似于怜爱的情绪,好像自己真正得到了她那般。
“属于”是一个很好的词,它将占有、束缚、枷锁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且添上痛苦和嫉妒。
可随即又是漫长无止境的疲倦,他很清楚,他从来无法真正拥有什么。
萧妙音左顾右盼,忽然见到手臂流血的陆观寒,一把松开了他的手,朝着陆观寒奔去,她的语气满是紧张,“陆师兄,你怎么受伤了?”
陆观泠则下意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第57章 如梦令
陆观寒在人潮里穿行, 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听到声音回头, 见到萧妙音, 还是立刻露出个安慰的笑来,“妙音,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