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一共就三个人,中间人,土霸王,老陈头。
土霸王没想过真心道歉,中间人也没想真心说和,他们不过是抵不过老丈人的威严,不得不请老陈头这顿饭。
其实打心眼里,是看不起这人的。
老丈人原本给了中间人一笔钱,让他买半扇猪给人家赔礼道歉。
卖了人家的驴,又把人打了一顿,总要赔偿些什么。
可是中间人昧下了不少,最后只拎了个猪头脸去赴宴。
土霸王在饭局上也频频言语嘲讽,嘲讽完还要暗中恐吓几句。
老陈头咽下一杯又一杯的苦茶,连连赔笑说自己知道错了。
他原本以为老中医送给自己的中药,是这世界上最苦最难喝的,喝完肚子里还咕噜咕噜地胀气。
直到被迫吃这顿和气饭,拖着病体爬了这许多级的台阶,坐在这鲜红的大圆桌面前,才发觉这杯里的茶,是这世界上最苦的东西,喝下去也觉得浑身发寒打颤。
中间人和土霸王开了一瓶又一瓶的好酒,他们并不给老陈头倒酒,只顾着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
或许是觉得这美酒佳肴,老陈头是不配吃的。
他就只配吃那个猪头脸。
老陈头倒也不埋怨什么。
他坐在这里吃不下东西去,只想着能早点回家。
可是这场饭局尤为漫长,漫长到饭店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下班了,这里还是没有散场。
那两个人像是故意折磨他一样。
明知道他什么也不敢吃,什么也不敢喝,只是坐在那里饮茶。
仍旧不肯放他回去,硬是让他坐在那里干耗着,仿佛是喜欢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
被逼着请老陈头吃饭,土霸王心里是有气的,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可他不敢对自己的老丈人撒气。
就只能对着老陈头撒气。
中间人原本就谄媚,惯会见风使舵。
一顿饭下来也奚落了老陈头几句。
嫌弃他没管好自己的驴,吓着了人家,人家不仅不埋怨,还宽宏大量地请他吃饭,要他懂得感恩。
上面这些都是饭店里传出来的部分监控。
后面的部分太过血腥,不适合在村民间流转。
村子里的人只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命案。
据说血从里面淌了出来,沿着台阶一直流到了最下面。
远远地看去,仿佛在台阶上铺了张暗红色的地毯。
给饭店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庄重感。
血从台阶上淌到地上来,往四周扩散着,渐渐地演化出驴的形状。
有村民说,那天晚上,一只血驴子从地面时缓缓升起,在月光下膨胀成型,最后驮着老陈头飞走了。
大家都不相信那人说的话,可老陈头确实是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付杨:沈如霜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孩子往凄惨的方向想啊?
小白: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有一件事没有符合她的要求,就会给孩子安很多悲惨下场。
第201章 二百零一片白羽
◎我所有的理想,都是你赋予我的◎
如果是外面的人来问这件事, 那里的村民都说老陈头不应该那样极端。
实在是太想不开了。
害人害己,对他多加批判。以此来维护民风淳朴的形象。
可他们私下里讨论的时候,都暗暗称赞说杀得好, 逃得妙, 祝他长命百岁地活着,他是村里的大英雄。
这下再没人敢横行霸道了。
人终于可以抬头望望天空, 不必在土霸王经过的时候,只能被迫低下头颅,低眉顺眼地等待着。
“在回去的路上, 你很认真地教我和姐姐,说如果没有打算道歉的话, 那就不要虚假地对人家道歉。如果不是真心想帮助别人, 也没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时候, 就应该躲得远远的,至少不要利用人家的信任来为自己谋利。”
“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越是没有软肋, 越是豁得出去。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反抗起来,有如天助, 是势不可挡的。你教我的所有东西, 我都有好好地听, 好好地记。可是现在, 忘记这一切, 视之为理所应当的人,是你。”
沈如霜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
“我没忘记。视其理所应当的人, 也不是我。我只是平静地接受着。因为这世界上除了你, 没有人会听我的话, 我决定不了任何事。我只是将一些事还原复述给你听, 告诉你这些人是如何操作的。”
“甚至,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大家都不过是处在满怀欣喜地承接着希望,然后亲眼看着希望破碎的循环过程。你会看到商业领域中一个个品牌鼎足而立,辉煌壮大,碾压着他人的希望,还要人拍手称赞。”
沈如霜觉得接受比不接受要好。
人唯有将心里的不甘,磨成小小的绣花针,永远地藏在心里不要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