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轻瓷认真地问:“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吗?”
“嗯。可能是在自己还清楚的时候,听过相关的神话故事。即便日后不清楚了, 那段记忆也深刻地留存了下来。她的个子很高,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高,走路时昂首挺胸, 坦坦荡荡的。”
“有看不起她的人,觉得她这个人这么疯, 竟然还这么骄傲, 就在大街上给她起外号, 对着她大喊‘盘古’!她听到后停了下来,什么话也不讲,就对着那个人笑。她并不觉得那是侮辱, 反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开天辟地、顶天立地的人,总是没有错处的。后来, 盘古就成了她可以叫得应的名字。”
蔚云翩的话反映了街上的人, 对患病者的真实态度。
可羽轻瓷却觉得自己的状态, 远远不如那个女孩子。
她从来不敢在街上昂首阔步地行走。
甚至, 最害怕的就是听到那句, 她人都这样了,怎么还那么骄傲啊?
妈妈常说, 真正的大智慧, 往往藏在常人难以窥见的地方。
或许, 即便窥见, 也会忽视。
因为很难理解。
就像那些人并不理解,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丝毫不为自己的病感到自卑一样。
哪怕没能被家人照顾得很好,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也要出来逛一逛。
只要把自己当成天和地的孩子,至于家人喜不喜欢,是否已被社会放弃,能否和人正常交流,根本不重要。
大自然喜欢她就好,没有人可以挡得住她出来看一看太阳。
羽轻瓷思虑过后,小声地说道:“其实这样的状态,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精神有问题,又不去惹任何人,就自己开开心心地在街上走路,这有什么错呢?因为和正常人不一样,就不允许她骄傲了吗?”
“是呀。所以,她从不理会那些人。她喜欢盘古这个名字,也喜欢脚踏实地地走路。把自己当成整个世界,注重自我的感受,每个人都会注定,于某一刻,开辟鸿蒙。”
羽轻瓷羡慕地说道:“那样子走路,应该很舒服的。”
脚下的土地踏实厚重,天空很高很阔,她凛然地站在那里,不必向任何人低头。
周围庸俗的世界,也无法让她低头。
蔚云翩对她引诱道:“你要试一试吗?”
她轻“啊”了一声。
原本是表示自己有点想,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在她面前这样做。
蔚云翩只接收到了一半的信号,直接就当做她同意了。
她将怀里的蛋糕放到一旁,将羽轻瓷从床上扶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事发突然又有些紧张,她的动作不是很协调,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蔚云翩的怀里。
丝丝甜甜的蛋糕香气,缠绕着灌进了她的心里。
撞进她怀里的时候,羽轻瓷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从高处坠入奶粉堆里的脆弱果冻。
原本以为受到冲击会怦然炸裂的,结果只是轻颤了几下,还黏住了细细薄薄的奶粉。
她没有遭受到任何嫌弃的对待,蔚云翩连目光都是那么温柔。
羽轻瓷很少被妈妈抱。
因此,即便是和妈妈有亲密接触,她内心都会十分谨慎,接近于忐忑。
生怕妈妈会突然地叹气,为自己怀中的怪物女儿感到悲哀。
可蔚云翩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连气息都是平稳的。
仿佛她跌进她怀里,是一件平常至极的事情。
将她从自己身上扶起来也是。
羽轻瓷愣在了原地。
虽说之前她们为了整理资料,有过短暂的接触。
但那时候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对抗时清以及她背后的人。
没有太多深入的交流,也没有产生深刻的友情,按理说,她完全有理由嫌弃她的。
可她,竟然,没有。
阳光照在羽轻瓷的侧脸上,给上面的疤痕镀上了一层浅金色。
蔚云翩看她正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肩膀发呆,就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外界突然的刺激,将她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羽轻瓷受到惊吓一般地抬起头。之后意识到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担心自己忽然瞪大的眼睛会吓到蔚云翩,又瞬间极为惶恐地低下了头。
蔚云翩轻捧起她的脸,指腹在上面微微摩挲着。
羽轻瓷其实有些紧张,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紧张。
她听到她温柔干净的声音:“可以吗?”
可以什么?
糟糕,刚刚要做什么来着?
都怪她太紧张了。
羽轻瓷努力地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她也想试着以很舒服的状态走路。
不过,蔚云翩为什么在很轻地摸她的脸?
她在问她哪个?
是可以走路了吗,还是可以摸她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