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轻瓷在内心强烈地谴责自己,她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
如果粘到了他的手上,他应该会讨厌她的。
可惜, 出来的时候没有带纸巾。
在他身边,感觉自己每走一步, 都很煎熬。
许慕白并非感知不到这些。
无论是她敏感紧张的小心思, 还是对自我过度的谴责, 亦或是手心里温热的薄汗。
这一切的种种,都让他觉得,她心里有他。
这就够了。
她对他来说, 是很珍贵的人。
无论在怎样的时刻,都可以有随心的表现,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要, 她不讨厌他就好。
他不想把她变成那种, 经过他人强行矫正后的制式化性格。
那样对女孩子来说, 无异于是一种摧残。
好像, 不能有片刻地纠结软弱,必须时刻落落大方, 甚至照顾到周围所有人的情绪, 将人性压抑到了极致。
逼迫自己成长为很周到的人, 固然容易被大众欣赏, 符合寻常的价值体系。
可未免,活得太辛苦了些。
她可以不用长大的。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转移话题道:“听说,前面那棵树大有来头。”
她小心地问他:“是吗?”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他主动地提起那棵树,是不是不想再和她牵手了。
唉,男孩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这里在建造之初的时候,原本附近的树都是要砍掉的。这棵树在最前面,所以是最先被砍的。不过接连砍了许多天,都没有砍倒。后来,有个华裔工程师,找了个堪舆先生看了看。”
“堪舆先生说,这棵树有灵性,庇护着周围的生灵。如果它被砍倒了的话,邪祟就会出来作怪,到时候一栋房子也建不起来,就算建起来了也会倒塌的。”
羽轻瓷惊奇地问道:“树真的有这样大的灵力吗?可以把房子推到?”
他轻声说道:“没有。但是那些邪祟有。世间万物都遵循相生相克之理,树所庇护的小精灵可以牵制那些邪祟,防止它们胡乱危害人间。”
“但人类是很喜欢自取灭亡的,他们只敢欺负那些默默无言的树,让住在里面的小精灵无家可归,等遇到真正的邪祟作恶的时候,却毫无办法,反倒怪上天不仁了。”
“之后,为了能让这里建起来,这棵树就被放过了,甚至连附近的树,都被好好地留了下来。多亏了第一棵树,那样坚韧地活着。”
她不禁感叹道:“幸好第一棵树抗住了,才能借堪舆先生的口,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他轻声说道:“这棵树的叶子,还有很特殊的香气呢。只是,我闻不到。”
话正说到这里,他们也刚刚好走到树下。
羽轻瓷借着摸树干的机会,趁机从他的手中脱离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微微发怔。
她瞬间就误会了。
吓得立即将手半缩进袖口里,小心地拿起他的手,像是擦玻璃一样擦了擦他的手心。
希望能擦去不小心粘到他手上的汗。
羽轻瓷有些尴尬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带纸巾。”
他愣愣地看着她给他擦手。
直到擦完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心疼的情绪在他心里泛滥,他觉得她之前过得太沉重了。
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呢?
是不是过去,有人这样嫌弃过她?
她面露难色地擦完之后,见他仍旧没有和自己讲话。
心想,他是不是,在生气?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只见许慕白顺势拿起她的手,轻轻推开后,也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了擦。
他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也没有带纸巾。”
她怔怔地“啊”了一声。
他换了一种更为轻快的语调说道:“你喜欢这样互相擦手的仪式吗?”
这……算是仪式吗?
明明是她担心他会嫌弃自己,无奈之下所作出的补救。
她小声地回道:“我不知道。你没事就好。”
以后他们还是不要再牵手了。
或者,即便是牵手,浅浅地牵一下就好。
千万不要牵很长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她就把两只手悄悄地藏到了身后。
为了转移话题,他悄声对她问道:“有闻到这棵树的香气吗?”
“好像,是有一点。”
其实她也不确定,究竟是树上面的味道,还是他身上的味道。
之前没有感受过,现在他离她这样近,又是面对面……就很难辨别。
他对她问道:“要不要摘掉口罩?”
她很快地回应:“不要。”
“我担心你闻不真切。不如,你试着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一下。”
这棵树又粗又壮,长得枝繁叶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