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弗心事重重,但看了婴孩粉粉嫩嫩,又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腮颊。
又软又嫩,她缩回手,怕伤了孩子。
李氏笑道:“不用怕,只是长的小,可碰不坏。”
“哪里小,这胖乎乎的团子。”燕思雨伸出手指,伸入小粉拳的当中,那小手便牢牢将她握住,砸吧着嘴,偶尔发出无意识的哼哼声。
“这是姑姑送你的金项圈,等你大些再戴。”丫鬟接过沉甸甸的项圈,由萧氏压在枕下。
李氏招手,便又有人端来一匣金饰,长命锁,手镯,脚镯,还有璎珞,满满一匣子。
“这把金匕首是五郎送的,他不便进来,叫我转告你,等孩子长大,五郎带他骑马射箭。”
萧氏笑:“如此,谢谢母亲和弟弟妹妹了。”
苏弗送的是两件肚兜,绣着鱼戏莲叶,面料柔软细滑,另有一个银质项圈,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
“阿弗有心了。”
萧氏看了眼,便知她是提前数日找人定做,上头的纹路是今春最时兴的样式
出了碧玺居,李氏叫苏弗跟她过去。
将走到暖阁,便见屏风后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她捏了捏手指,看见那人从后转出。
“褚九郎见过夫人,见过弗妹妹。”
褚家听闻卫平侯府有喜,特意遣褚嘉平上门送贺礼,他来时便见后附门口停着多辆马车,便知得了消息前来祝贺的人不在少数。
前两日在翰林院听闻,道卫平侯世子燕煦不日将归朝,一来同陛下述职,二来便是看妻子和孩子。
西南叛乱的事情没有了结,而他在誊抄公文时,发现有不少人提议由燕煦带兵,潜入西南荡平冯坤势力。
联合签名的官员不在少数,陛下迟迟没有决断,或许此番亦能落定安排。
他与侯夫人交谈时,有意透露了这点信息,侯夫人立时会意。
“西南地势复杂,哪有他们说的那般轻松容易。”
李氏攥着拳,眸光变得肃沉。
“郑家也是其中之一。”
思忖再三,褚嘉平还是决计告诉李氏,毕竟郑韶敏住在侯府,郑皇后又时常邀李氏入宫小坐,若要防范,便需得提早打算。
“九郎,阿弗能嫁给你,我很放心。”李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褚嘉平想起燕珏的话,心里一阵翻涌。
“家学便先停了,想必你也看出,阿弗读书并不少,只是有意藏拙。她入你们褚家门,望你能珍重她,爱护她,这一生一世都别辜负才是。”
“九郎谨记夫人教诲。”
李氏笑:“去吧,下去和阿弗走走,我已经着人回禀你母亲,傍晚留下一同用膳。”
“是。”褚嘉平作揖后,退出门去。
沿湖有条甬道,垂柳轻摇,花香四溢。
苏弗与褚嘉平相携向前,走了半晌,看见凉亭便进去小憩。
“弗妹妹,我其实有件事想告诉你。”
苏弗抬头,对上他温和澄明的眼神。
他眼睛很干净,又很沉稳,只消看着便觉心安。
“什么?”
等了半晌,褚嘉平却什么都没说,低头笑了笑,复又抬起眼皮,认真地看过去。
“等事情落定,我再告诉你。”
“好。”苏弗点头,随后将早已绣好的荷包递过去,“郎君,这是答应给你的东西,虽送的晚了些,但愿你会喜欢。”
李氏同她提过安平之事过后,褚家曾上门探望,他们并未因着流言介怀,反而送来煮好的汤药,怕她因此伤了身子。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如此,她便更加认定褚嘉平值得托付。
“我很喜欢的。”褚嘉平小心翼翼收起来,贴身保管,又笑道,“我身上这枚都勾线了,还以为弗妹妹忘了,便也不好意思开口索要。”
苏弗脸红,不好表明自己当时的心迹,便只得柔声道:“往后若我忘了,郎君只管告诉我,不必拘礼。”
褚嘉平看着她灼灼生动的面庞,有种想将人抱入怀中的冲动,然他知道不可,便竭力摁下胡思乱想,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
便是再不去想,人就在自己面前,一颦一笑,的确美的不可方物。
他昏了头,在反应过来前,竟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能觉出掌中柔软的怔愣,只一瞬的迷糊,便由他细细握着。
两人一动不动,手指间渐渐濡湿,密密匝匝的汗,带着彼此的体温,谁也没有开口。
清风拂过面庞,褚嘉平想,就这么一直站到天荒地老,他也愿意。
在这一刻,他深切明白了诗词中的描绘,不,远远胜于那些词句,比之更为美好。
夜里,苏弗枕着双手回想白日里的情形,想着想着,唇畔尽是笑意。
她虽看的透彻,但毕竟年纪小,又被人如此珍重地握住,心跳仿若鹿撞,又紧张又激动,还有种难以言说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