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关门声,苏弗深深吸了口气,睁眼,看曹嬷嬷手里捧着干净的衣裳,眼眶通红,忙安慰:“嬷嬷,你知道我会水的,根本没伤到,我都是装的。”
她坐起来,曹嬷嬷忙摁她躺下。
眼泪啪嗒啪嗒掉,重新用大巾擦拭完身体,包上厚厚的棉被。
“姑娘小小年纪,就没家人护着,谁都敢欺负,老奴无用,便是想出头也不敢得罪那些达官显贵,老奴无用啊。”
苏弗叹了声,“嬷嬷,你若这般自暴自弃,咱们往后的路可怎么走。”
曹嬷嬷抹了泪,点头:“是老奴糊涂。”
泡了热水,香薇又端来姜汤,盯着喝了两碗才罢休。
正院灯烛未熄,李氏捏着额头看向两个孩子。
四娘说的话她明白,此事皆由安平咎由自取,害人害己。
但安平毕竟是睿王独女,身份贵重,她派人送补品前去打探,知道安平伤的不轻,因为坠水撞到脑袋,又呛水进肺里,已然发起了高热,至今不曾醒来。
燕珏不紧不慢啜了口茶,“下人的口供我也拿到,皆能证明是安平身边丫鬟指使,将她们调离湖岸做其他事,而那四名小厮也是因那丫鬟说安平腿疼,叫搬去圈椅备着。”
李氏抬眸:“你是想将此事了结在丫鬟身上。”
“睿王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想要说辞,若我们含糊不清,传出去只以为是咱们侯府过错,游湖竟能翻船,理在他们。
所以这件事想要善后,必定要揪出幕后主使,睿王舍不得安平,便得找个替死鬼出来,横竖是他们睿王府的家事,咱们只管瞧着。”
睿王虽有荫封,也不过是挂着闲职,要想同侯府示威,也得掂量自己个儿的骨头多重。
李氏默了瞬,算是认可,少顷又看向燕珏,问:“是你抱阿弗回芙蓉馆的。”
燕珏敛了笑,认真道:“是我。”
燕思雨捏着帕子,也跟着看去。
“你倒自豪。”
“儿子救了人,自然没甚好谦虚的。”
“救人?救人不假,显摆却也是真。”李氏一拍桌案,肃了腔调,“你明明可以走鲜少有人经过的甬道,偏要走那四方宽正的主道,一路上被多少丫鬟小厮看见,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尽管压着火气,李氏的愤怒已然形于面上。
燕珏摩挲着扶手,淡笑一声:“若褚九因此不要她,那这个男人也没甚可留恋的。”
“你..孽障!”
“儿子说的不对?”
“我以为你收了心,没成想还是执迷不悟!”
“娘还是不了解儿子,我想要的人,岂会轻易松手!”
燕思雨听得心惊胆战,时而看向母亲,时而看向哥哥,又听一声低斥,燕珏腾的站起来。
“去外头领二十棍!”
“儿子这就去。”
“娘,哥他泡了水,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要不然等改日攒起来罚他。”
燕思雨急忙拉住燕珏的手,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低头认错。
谁知燕珏一把拂开,朗声说道“大可不必,我的身子骨,比褚九强多了。”
“很好,不愧是我李华芝的儿子!”李氏握着雕花扶手,咬牙切齿着笑道,“既如此,便应了你的念想,来人,拖他出去,打他三十棍!用实心木头打!狠狠打!”
窗外很快传来实木打在皮肉的闷响声,一声连着一声,听不到呻/吟求饶,燕思雨揪着衣袖,忍不住求道:“娘,哥知道错了,你便饶了他吧,他就是嘴硬心软,您这般罚他,是要他命啊!”
李氏心里刀绞一样,正犹豫,忽听窗外人大喊:“四娘,哥没错!”
李氏瞬间清醒过来,闭眸淡声道:“你也听见了,他自找的。”
燕思雨气哭:“你便逞强吧!”
翌日清早,曹嬷嬷正在给苏弗篦头,香薇从外头打帘进来,小声说道。
“昨夜燕五郎挨了打,听说打的血肉模糊,下不来床。”
苏弗吃了一惊:“可又说原因?”
“我听别人议论,道是为着燕五郎见死不救,侯夫人一怒之下叫人打了三十棍,那么粗的棍子,还是实心槐木的。”
香薇唏嘘,面色有些凝重,“其实我觉得不该这样啊,燕五郎救了姑娘,只是没去折返救郡主而已,怎的就得被打?还责罚这般严重。”
苏弗攥了攥衣角,心里仿若坠了秤砣,说不出的纠结自责。
若她早点告诉燕珏自己无事,他是否就有时间去救安平,若救了安平,自然也不用挨这顿打。
“睿王府来人了,眼下就坐在正院和夫人说话。”
苏弗心跳加快,安平定然伤的厉害,否则若只是呛水,睿王府何故兴师动众,想必正与夫人强行索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