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前方漆黑的山脚：“或许她是在乎我的。但这也没有办法消除我内心对她的恐惧。大家都说孩子是没有记忆。但是我全部都记得，记得她几次想要掐死我，记得她开车带着我冲进江中。正是这些举动，让我整个童年都不敢一个人睡觉。我每次梦见她，都是狰狞的面容和一双冷冰血腥的双手。”
祁域笙听着很难受：“哥。”
祁域川冲他淡然一笑：“那些年，是爸陪着我。我知道他很忙，但他每天总能按时回来，每次我被噩梦惊醒总能听见他安慰的话语，慈爱的笑容。在我的成长岁月中，是他治愈了她留给我的童年的创伤，弥补了母爱的缺失。对我而言，他是很好的父亲，也是他教会了我爱。不然，我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你。”
“可是，对她而言，我的父亲是残忍的。他用自私的爱禁锢她的生活，消磨她的激情，把她变得半疯半傻。所以，她对我又爱又恨。我知道，我应该试着去感受她的痛苦，她的绝望。但是，如果她真的爱我，为何能忍住这么多年不来看看我？我想世间没有一个真心爱孩子的母亲是能忍受不去见孩子的。”
“我想，她应该不爱我，或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在乎我。她对我，更多的是愧疚。她因为羞耻与愧疚不愿见我，不如说是因为不够在乎。因为，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可以阻挡爱的蔓延与相聚。可她却守着内心的羞愧，整整三十年未曾来看过我一次。”
“哥。”
祁域川释然一笑：“其实，在我的内心对她已经谈不上恨，或者不恨；更谈不上爱，或者不爱。她就好像是给予了我生命的一个陌生人，但又比陌生人多了丝丝牵连。这些话听上去很无情冷漠，甚至连我也有些不相信。但这就是我现在对她最真切的感情。”
第253章 番外7
徐今中午接到祁域川的电话便觉得他情绪不对，午餐也没吃就订好机票回来。她与祁域笙前后脚进屋，站在草坪后方的亭子里，静静地听着。
祁域川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小时候，不谈兰瑜，不谈家庭。偶有话题涉及，他也总是表现的淡淡的，旁人很难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情感。
在她陷入徐秋岚离世的悲伤与遗憾中时，他只是无声安慰，难以启口过多的话语。他看见徐今流泪，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吻掉她眼角的泪水。他对母爱的感知是缺乏的，故而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言语怎样的行为去修复这一情感的失去？
他只是觉得应该这样，或者那样，就像他曾经对祁域笙那般，花费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陪着他。但是徐今这好像不同，所以中间有段时间徐今能感受到他的无力与自责。
祁域笙不经意地回头看见了徐今。他正准备告诉祁域川，徐今挥手示意，阻止了他。
祁域笙又陪着祁域川坐了会，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先回屋。徐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双手从身后拥抱着，脑袋歪着看他。
祁域川瞬间喜上眉梢，微微侧身，仰眸注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也好去接你。”
徐今挪动身子到他前面坐下：“我要是告诉你就听不见这些话了。”
“你若告诉我，这些话我就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徐今揉着他脸颊：“你小时候什么样子？”
“你不是见过吗？”
“我是说更小的时候。”
“想看？”
“嗯。”
祁域川拉着徐今一同起身，先去了书房找出小时候的相册。他让徐今自己先看着，他洗完澡出来陪她一起看。
徐今趴在床上，惬意地翻着相册。
祁域川刚出生时的模样，真的有点丑，再往后看去他的眉眼渐渐长开，五官的轮廓越发清晰的显现出来，隐约能看见现在的影子。
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祁域川手臂上腿上的淤青时，心不由地疼了下，怎么也翻不动了。她想，这应该就是兰瑜在精神状态失常的情况下掐的。
徐今听着盥洗室传来的流水声，侧身回头看了一会。下秒，她直接起身进去。
（这段大家自行脑补。）
徐今是被祁域川抱出浴室的。她觉得自己就是找虐，明明知道他这会正值情感上面的脆弱，面对送上门的猎物那还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就好像他原本在深海载浮载沉，突然抓住了一根可供他游上岸的悬木。
祁域川把徐今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又去盥洗室拿来吹风机坐在床边给她吹着头发。
徐今瘫在床上，昏昏欲睡，手臂有气无力地搭在他得大腿上：“看来你以前都是克制了的。”
“还好。”
她脑袋搭拉在床上，翘眸看他：“我这次回去，外婆让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