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想过回来,但她不愿意面对祁茂昌,更害怕自己的精神会再一次陷入错乱,做出伤害孩子的举动。
三十年的时间,她也没有悄悄回去看一眼祁域川,想念的时候似乎也不多。但是她清楚,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她挂念的那也只是祁域川。
当她听见心高孤傲的祁域川爱上了一个女孩,内心处处塞着担忧。她担心祁域川会像他父亲那般,为爱不择手段,担心他会像他父亲这般在绝望着孤守半辈子。
但他没有,她笑了。
那日,她隔着门板对祁茂昌说了声谢谢。
旁人听不懂,但他们两人懂。她在感谢祁茂昌没有将自己性格里面的霸道与强势尽数灌输给儿子,没有让他养成为所欲为的脾性。
祁茂昌发觉她似乎很喜欢听祁域川与徐今之间的种种,偶尔还会搭上一两句话。当她知道徐今就是时程元的女儿时,了解了她的性格后,又意识到祁域川终究是他的孩子,血脉的连结是没有办法斩断的。
祁茂昌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话也越来越多。很多次他还在说着,兰瑜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这个时候,他就会站起来从门缝里面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得到又似乎没有得到的女人。
在祁域川与徐今领证结婚的第二天就来了。他与往常一样在门口坐下,缓缓诉说,还说到了祁域川在酒桌上闹得笑话。
兰瑜听见这些话,她心里的那块石头最终沉了下去。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从祁茂昌的口中知晓了徐今的性情,加上祁域川对她的在乎与深爱。
渐渐看懂,徐今是能管住祁域川的人,她应该不用再担心某一天他会像他父亲曾经那般猖獗到不可一世。
因为爱,会让他懂得妥协。
祁茂昌妥协了,但他也早已伤害。最终,她无法原谅。
兰瑜的病重早有迹象。只是祁茂昌每次来进不去屋内,所以他没有察觉。若不是那日兰瑜的咳嗽不止,他也不会破门而入,进而发现她生病这件事。
祁域川听着父亲讲解这些事情,对兰瑜的忏悔,对他的愧疚,还有兰瑜对他的关心。他脸色沉静地坐在那里许久,一言不发。
祁茂昌试着叫他:“小川。”
他转过身头,看着窗外,眼眶红红的:“扶晓七个月了,徐徐很开心很期待。她买了许多孩子的衣服鞋子玩具,婴儿车,绘本。你能想到的一切她都买了。她想要孩子,但我不想。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深深爱着的人,我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苦与委屈。”
祁域川回头看着他,看着他敬爱多年的父亲,话还没有泪却先落下:“你既然那么爱她,又为何要去伤害她?”
祁茂昌沉默地看着他。
祁域川起身走到窗边,俯视下面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摸出手机给徐今去了电话:“在做什么?”
徐今语调欢快:“我看见他的样子了。”
这会她正陪着扶晓在产检,看着B超上面的图片给他有声有色地描述着他的模样,很可爱,安静乖巧地待在妈妈的肚子里。
祁域川静静地听她说完,哑声道:“什么时候回来?”
徐今听出他情绪有点不对:“你怎么了?”
祁域川指腹抹了一下眼尾:“我想你了。”
徐今又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真没事?”
“嗯。”
……
晚上的时候,祁茂昌再度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她?
祁域川没答话。只是闷声吃饭,但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碗筷。他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运动服,一个人打篮球,又绕着花园跑了半个多小时。
祁域笙接到祁茂昌的电话,一个小时后从学校赶回来。他看见大哥仰躺在花园的草坪上,全身汗淋淋的。
他走过去,跟着在旁边屈膝坐下。祁域川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就回来看看。”
祁域川勾唇一笑。
祁域笙问他:“嫂子呢?”
“回禹城了。”
“灿哥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他马上就要当叔叔了。”
祁域川立马说:“你也快当叔叔了。”
他惊喜过望:“真的吗?嫂子有了吗?”
祁域川冷哼一声:“难道说徐引默的孩子不叫你叔叔?”
祁域笙垂下头,停了一会又问他:“哥,你跟嫂子什么时候要孩子?”
“不要。”
“你答应了嫂子要孩子的。”
祁域川撑地坐起身来,摸着他的头:“老头叫你回来的?”
“嗯。”
祁域川松开手,搭在膝盖上:“在你心中,你觉得唐宁爱你吗?”
祁域笙很小声,显现出他内心的忐忑:“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