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我刚才不都跟你讲了吗？”
“那也不能牺牲我们基层医生的尊严！”
院长叹了口粗气，“姚德伟是法律系教授，打官司肯定觉得自己很行——”
“我再去找他聊聊吧。”万少谦开口。
院长白了他一眼，“你去聊？人家本来就不满意你进手术室，现在出事了，解释的清吗？当这么多年医生还感情用事！”
他面对两个技术一流但一点也不省心的部下，也懒得再讲道理，“你俩都先回避一下，不要再跟患者家属起冲突，剩下的事我会看着处理。”
李传儒跟万少谦今天都有要上的手术，李主任自己那台很重要推不掉，他把万少谦的推了。
“你今天就当放假，明天等通知。”
都多长时间没休假了，也算因祸得福。
万少谦顺从点头，走之前路过十九床病房，门关着，看不到里面。
他也叹了口气。
三楼眼科，马主任今天患者不多，听见敲门时他正站在窗前抻腰。
“您找我？”
“哟，少谦，我可让你家老爷子乐死了！”李主任说的没错，一看见他，马主任乐的都露出了八颗牙。
“怎么了？”
“来来来，瞅瞅你家老爷子给我送的锦旗，我琢磨着挂是没地方挂了，要不改个窗帘？”
红彤彤一面大锦旗，目测宽幅在四米以上，这哪是挂在屋里的，挂城楼上都镇得住。
万少谦手捂额头做无奈装，“我也让我爸愁死了。”
“你爸不愧是万老板，瞅瞅这阵仗！替我谢谢他，眼睛恢复怎么样？”
“挺好，这真得谢谢您！”
“可别跟我说谢，我一天也没少麻烦你，今天不忙？”
今天，他想忙也忙不了。
从眼科出来以后，万少谦琢磨也别在医院晃荡了，好不容易有空，去看看父母，再给自己置办点换季的衣服。
要办的事一件件办好，回家也到了晚上。手机里没个院方的信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点心烦意乱，却也使不上劲，为了平复心情，他就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习惯性拿起手机，咦，有个未接来电，显示还不是骚扰电话。
第7章 奇妙的感觉
要是平时，万少谦肯定不会回一个陌生号码。但今天不同，今天他很敏感。
犹豫了一下，他回拨了过去。
“我是万少谦，哪位给我打电话？”
“是我。”回他的声音很虚弱，熟悉，又陌生。
“姚贝拉？”
“好感动，你居然能听出来。”
万少谦有点懵，完全超出意外，“你怎么——”
“有个护士姐姐把你给卖了，我不会告诉你是谁…”她大概想开个玩笑，但扯到了刀口，疼的哼了声。
刚做完手术的患者，第一天基本都处于迷糊状态，这丫头居然还能清醒的搞到他电话然后打过来，也真是不一般。
“姚贝拉，你好好休息，先不要说话。”
“你怎么不来看我？”
万少谦被问住了，其实他想去看来着，只可惜身份有点敏感。
“万医生，我爸说你们给我误诊了，是么？”
“你先别管这些事情——”
“为什么会误诊，我之前去过两家医院，专家都说是肺癌。”
“你想听我解释么？”这件事情，其实让万少谦有点委屈，他以为很容易解释清楚的事，偏偏在姚德伟面前有嘴说不清。
如果有个人愿意冷静的听他说说，他会舒服些，哪怕最终让他认了这个错也行。
“你说啊。”姚贝拉愿意。
“我通俗点给你解释，因为你病灶位置不好，没法取样，所以做不了最准确的病理化验，但通过其它很多检查数据，都支持肺癌的诊断，所以你之前看过的专家也好，包括我跟李传儒主任，都给出了同样的判断。”
他不知道自己解释清楚没有。
那边在沉默。
“姚贝拉，你在听我说吗？”
“嗯，我在想，这是不是意味我是很特别的一个人。”
万少谦怀疑他俩沟通的不是同一个频道。
“你是很特别。”
“我不是癌症，就不会死了对吧？”
“是，所以就算是个错误，也是个美丽的错误。”
姚贝拉笑出声，随即又变成刀口疼的哼哼，“我不跟你聊了，万医生，你有空记得来看看我。”
挺奇妙的，一边跟患者家属闹着纠纷，一边又被患者依赖，这经历万少谦之前还真没有过。
他没办法把姚德伟的蛮不讲理，迁怒到他女儿身上。
而且刚才的话也是真心话，他真的挺开心这是一个错误的诊断。
一条信息飞进来，是刚才的号码发的。
——这不是你们的问题，等我攒点力气，再帮你们搞定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