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川的手稍稍僵住，忽然说：“宋倾枫在百闻书里骂了我。”
“你怎么回复的，有没有骂回去？”
“没有。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所以没有回复。”
在吸收魔气以后，百里川偶尔会觉得自己有些陌生。像是瘸腿多年的人恢复了断腿的知觉，又回到蹒跚学步的阶段。
乌遥知道，要将那部分魔气真正容纳成属于他的一部分，还需要时间。
她把脸往他手里送了送：“等你想好了要怎么跟宋倾枫说，记得要回复他的消息。”
百里川沉默片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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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界的核心地段是回不去了，但凡在三大宗门管辖的地界里，就无人不知琉焰宗大弟子堕魔，通缉令从宗门贴到街头巷尾额，就连山下扫地的大爷都要嚼几句舌根，叹一声可惜。
听闻反对幻鲛的修士不在少数，百里稚水和伏灼二人跟着百里溯和云修白四方游走，召集修士的力量，也时常赶往凡界查探情况。
两界风起云涌，在云州的时间却还称得上平静。
乌遥依旧每日给乌苓和乌菁菁发消息，也同蓝空和麦桦稍作问候，但抛出的消息石沉大海，谁的回复都没收到。
一身毒血让她的恢复速度比常人快上不少，第三日时，已经基本行动如常。
她想过回到真界探查情况，然而浑身经脉还在恢复，乔冉冉和百里川两人将她盯得紧紧的，不给她自作主张的机会。
只有一日，卖花姑娘敲门问乌遥是否需要买一枝花，她选了一枝桂花，随手插在陶罐里。
凡界不及真界繁华，到了深夜就没了人声。
乌遥醒来，听见窗外又下了雨，原处有鸡鸣。桂花枝泛着清甜的幽香，合着泥土的气息一同钻进她鼻子。
房间还敞着门，百里川就着坐垫靠在墙角，抱着剑闭着眼，像是就这样睡着了。
乌遥默默听了一会儿雨，裹着毯子坐在百里川身旁，把毛毯分了一半披在他肩头。
百里川睁开眼，一对眼睛在夜里澄澈明亮，没有被吵醒的困倦：“怎么起来了？不舒服吗？”
“只是醒来了没睡着而已。”乌遥问，“你怎么不去床上睡？”
百里川把毯子在乌遥身上裹得紧了些，“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乔医师又不放心我离你太近，我在旁边守着也无碍。”
乌遥像是还有睡意，环上他的腰，闭上眼：“你这样怎么睡得着啊？去躺着吧。”
百里川没有推拒，抱起乌遥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则缓缓坐下，最终蜷在乌遥身旁。
雨越下越大，他没有睡，只侧卧在乌遥身旁，把玩着她的头发。
带着乌遥来到云州后，他听见伏灼对自己的评价，“好歹是百年内堕魔第一人，却做了乌遥的裙下之臣。”
连百里稚水对他的眼神都有些微敬畏恐惧，但伏灼眼神嘲弄，毫无避讳地讽刺道：“没想到魔也如此没有出息。”
百里川没有反驳，却觉得伏灼说得不算有道理。
是裙下之臣吗？
不……
该是趁人之危更多一些。
乔冉冉的确很敏锐。
若他说自己能够克制，那纯粹是在说谎无疑。
想要什么就去抢，喜欢什么就拿捏在手里，魔就是如此。那个声音依旧在他耳边，每时每刻叫嚣着让他学会魔物的掠夺本性。
就连现在，那声音还在喊：“为什么不让她出去看看呢？看看现在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乔冉冉来的时候，你不是很担心她会多嘴吗？承认吧，你放任自己将乌遥关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不是和我一样，把乌遥当做猎物吗？”
百里川只觉得脑袋里声音炸得既吵且疼，他覆上乌遥的耳朵，低吼道：“滚。”
黑暗中，那声音寂灭下去。
只余潇潇雨声倾盆而落，越下越大。
第90章
◎如果温水崖能开花。◎
蒙蒙细雨中, 水浪拍打着石岸，云州的河流越发湍急。
灵舟疾行河上，载着一船药草, 几名弟子用灵力为灵舟加护，风雨飘摇，这船一路上行得还算平稳。
乌咫站在船头, 随灵舟行进，两岸青山幕布一样扯开药王谷的面目。
天阴, 雨水如雾一般把半个山头染得朦胧。
玄淼门乱了, 药王谷有不少人也被百里溯说服，谷内和外谷的弟子有不少都另寻出路，不再为玄淼门做工。是以，一路上看见的人比往年这时候要少了许多。
他指向一处：“在前面停下，我去外谷看看情况。”
随行弟子连忙道：“咫少爷, 现下外谷的人跑得差不多了，里面空荡下来没人打理, 说不准有没有灵兽，我跟您一同进去吧。”
乌咫冷淡回答：“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