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从床边退开,示意甘蕲可以收手,甘蕲收回手掌,再顺势接住软软倒下的荆苔,小声说:“小师叔,在想什么?”
荆苔又被这称呼给刺激了一遍,恍惚道:“错辈了……”
竭南叮嘱之桃之枫去拿药材,一扭头,看甘蕲和当归脸都绿了,立在那跟两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似的,两个人互相怒视,竭南莫名其妙,这又是怎么了。
当归怒道:“我才不要当你儿子!”
甘蕲更怒:“谁要当你爹!”
竭南心道,虽然不知道缘由但看起来甘蕲好像又占了某方面的便宜以及——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眼看又要吵起来,她举手:“不打扰你们了,慢慢吵,慢慢吵,别打起来……打起来也别再打破屋子我们是真没几间了,药给你们放门外了哈。”
阿金已经久等得不耐烦,硕大一颗虎头夹在门口,一口叼住竭南的衣服,把她拖了出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荆苔狐疑:“什么叫再打破屋子?”
甘蕲摸了摸鼻尖,当归指着他:“他先动的手!”
荆苔是真没办法了:“我刚刚脑子不清楚,乱讲的,别争了。你们俩到底谁是当归?”
“我是!”当归恶狠狠地说。
甘蕲立即打断他:“我是!”
第108章 九垓上(五)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俩怒火冲天的对视以当归的下勾拳结束,甘蕲轻巧避过,俩人就在屋子里开始肉搏,都没有动用灵力。
甘蕲一拳一拳地十分有力,掀起的劲风阵阵,连风都在惊叫。
他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绝不肯委屈自己,一张称得上是艳美的面容很好地结合了计臻和越汲的优点,很难想象他会这么有力气。
那个衣衫褴褛的小鬼那时就已经冒出未来或许会漂亮得不行,但如今的模样还是大大超出了荆苔当年的预估。
当归终究是个小孩子,打不过,勉强应付了几招后就不行了,找各种角落躲避,仗着身形小,就往桌下柱后躲。
很快,桌子被掀了,柱子也裂开,帷幔飞到天花板要更进一步地上天。
当归每躲一次,门口就传来三声高低不一的赞叹声。
荆苔被赞叹声给叫回过神,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甘蕲的脸引回了数年前。
那自然是竭南和之桃之枫,他们跟看戏似的叠着三个脑袋,目光灼灼,跟随屋子里俩人的对打节奏发出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啊”“呀”“呼”,每人手里还拿着啃到一半的甜瓜,荆苔顿时明白他听到的咀嚼声是来自哪里。
看起来最靠谱最堪信任的居然是那只金色大虎,山大王似地坐在门外,粗如手臂的虎尾威风凛凛地……被捉在竭南的手里,无奈而纵容地看着它的小姑娘。
一炷香不到,招架不能的当归挨了三拳,整个人滑出数十步,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擦痕,他眼里凶光闪过,运转灵力要出掌,甘蕲嗤笑,也运转灵力,丝毫不惧。
他们的灵息都是深灰色的,像大雨倾盆前的乌云,不祥而沉重。
这时,一道银光被掷出,飞得比光还要快,切入这剑拔弩张的灰雾之中,擦着两人灵息膨胀得要爆炸的掌风而过,最终,扎进在一尊漂亮的青瓷瓶上。
竟然只是一根手掌长度的簪子,簪首垂着玲珑的小灯,火苗晃晃荡荡,照亮了青瓷器上被这根簪子钉破而留下且还在蔓延的裂纹。
之桃心疼地叫:“——不是吧!”
甘蕲和当归不约而同地收回手,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垂下头。
荆苔叹口气,这俩人看似针锋相对,可不过就是打哈哈而已,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看来是没什么能指望。
“差不多得了。”荆苔说,“我不问了。”
他慢腾腾地挪动身体,下床,没看到鞋子也懒得找,干脆赤足地站起来。
这具身体对荆苔而言终究是陌生的,他站起来的一瞬间,还是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才站稳,甘蕲过来扶,荆苔没有拒绝,只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慢悠悠地走到青瓷瓶面前,伸手把灯簪拔下来。
灯簪离瓶的一刹那,青瓷瓶立即碎成满桌残片。
“抱歉。”荆苔对门前忘了走的竭南说,“刚醒来,掌控不好力道。”
“噢……”竭南愣愣的,阿金把尾巴从她手里抽出,小姑娘如梦初醒,“没事!没事!”
她大方地说:“随便砸!随便砸!”
当归撑着地喘气,额角汩汩流下一条血迹,呲牙的时候,那颗尖锐的小虎牙若隐若现。
荆苔又是一声叹息,拎着袖子替他把额角的血给擦了,当归抬头,似是没有想到荆苔会这样。
荆苔面色平淡,擦完后旋身对竭南彬彬有礼道:“令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