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白色灵光破空而来,凌厉无比,越汲从来反应没有如此灵敏过,他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定睛一看——那是一把遍身银光的长剑!
剑刃薄而亮,钉在地上,剑柄是鹤尾的纹样。
长剑落地,唰地腾起一圈银色光罩,笼住了他们几个人,在混乱中开辟出一方福地,碎石被挡开,在光罩上留下涟漪,灵光流动,脚下安稳,巨响排除在外。
“什么人!”计臻说。
越汲反而露出一点笑意:“我就说,那可不是普通人。”
粗大条的计臻终于觉出点别的味道:“这是……那两位?!”
话音刚落,荆苔抓着当归的领子乍然出现在长剑边,越汲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天爷,你们俩什么大神通!”
当归挣扎了一会没能成功挣开荆苔的手,只好继续乖乖地当挂件。
“二位。”荆苔言简意赅,“哪里,安全?”
越汲和计臻对视一眼,然后摇头,荆苔陷入沉思。
计臻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但虹受伤的小臂包裹住了,她轻轻拍但虹的肩膀,问:“疼不疼?”
但虹没什么反应,沉默地注视计臻的包扎行为,突然说:“我知道。”
“哪里?”越汲连忙问。
但虹抿了抿嘴,说:“明府。”
越汲愣住了,张嘴刚想再问点什么,被计臻制止,她面色沉静,认真地问但虹:“你确定吗?”
“我确定。”但虹说。
荆苔反手握住剑柄,猛地抽出来,然后猝然松手。
浮休剑悬在半空,荆苔单手护在长剑后侧,掌心渐渐浮出一个圆形的符纹,瞬息间放得与这个灵罩同大,“不要乱动。”荆苔说,他抓住剑柄的那一瞬间,他们几人都消失在这个阵图中,灵罩也一同不见。
他们停留的地方迅速被碎石掩盖,地动依然没有停,愈演愈烈。
浔洲像一只久病的巨兽,在水中痉挛、颤抖,然后它终于无可奈何地放弃了,任由自己一点一点地,沉入了浑浊的河水之中。
那个亭子,依然鲜红。
再睁眼,他们已经站在了明府的庭院之中。
庭院里已经站了乌泱泱一堆人,外界的地动好像都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安稳。荆苔他们的突然出现,吓得这些人纷纷后退,惊叫起来,半晌后,有人惊道:“大小姐!二小姐!”
这句话被更大的议论声淹没了。
大、大小姐?
荆苔傻了。
越汲也傻了:“阿臻,你没说过啊?”
计臻说:“抱歉。”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虹摇摇头,握住了她的手。
最终,那些议论被一句“府君和少爷来了”突兀截断。
人群突然安静下去,然后自发地分作两行,慢步出一个华服的年迈男人,说话的是他身边的少年,看上去和但虹差不多年纪,头仰得很高:“哟!两只废棋,也要回来吗?”
但虹和计臻同时回头,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淡然。
荆苔突然发现,多年之后的但虹和眼前这位,确实从面容和气质上都有些相似。
“好久不见,父亲。”计臻平静道,“还有头次见面的,弟弟。”
“你也配。”那少年嘲讽地说。
越汲怒了:“你小子说什么屁话!放尊重点!”
“你又是谁?”少年不屑道,都没看他一眼。
越汲暴起:“你姐夫!”
“好了。”府君缓慢地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吵架,“好歹是一家人。”
少年听话地闭嘴,高傲地睨向这几个人。
“狗东西。”越汲咬牙切齿道。
“十三岁后,就不是了。”计臻说,“我现在姓计,我母亲的姓。”
少年被激怒:“你——”
府君依然面无表情,不见喜悲,缓缓道:“阿虹,你呢。”
但虹道:“不是阿虹,是但虹。”
“原来如此。”府君冷漠地说。
荆苔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想了,当归忽然攥住了他的袖子,荆苔低头:“你什么感觉?”
当归看着他们,语气不善:“该死。”
第76章 寄燕然(七)
府君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堂下,包括他的三条血脉,最后他淡然道:“倒是老夫记性不好,忘了。”
小少爷得意地大笑,以为自己在两个前姐姐面前获得了极大的胜利。
从此以后,不论是明府,还是家族的秘密,都将完全地属于他,不会有任何人能阻碍他,小少爷越想越高兴,笑得五官扭曲,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神态去看计臻和但虹——他满以为自己能从她们脸上看到挫败、不甘、或者其他的什么——什么都好,只要是任何能证明她们是败者的证据。
但小少爷的表情僵硬在一个狰狞的状态,他没能看到他所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