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眯着眼睛,翘起二郎腿,双手抵在膝盖,似嘲非嘲盯着对方,用眼神压迫对方投降。
比如此刻,可以明显的看到,他对周肆的观感差到了极致。
之前沈文光虽然瞧不上周肆的某些做派,认定他是个不会停岸的浪子,给不了女孩幸福,可对他的能力、本性始终认同。
这会儿他重新定义了一下周肆,板上钉钉的事儿能被他说得这般不堪,不过是个没担当的无赖。
他自觉无话可说,挥手驱赶周肆,让其先行离开。
剩下的体己话,他会亲自跟沈妍讲。
逐客令已下,周肆即便再有想法,也只能规规矩矩点头,而后不情不愿离开。
挪动脚步前,周肆习惯性地扫向一旁垂低脑袋,不停搅动手指,满脸无措的沈妍。
见她紧绷着肩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周肆迟疑地舔了舔嘴唇,启唇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开腔,那人突然眼光流转,无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要说,越说越错。」
周肆只得作罢,低声叹息,故作淡定地插兜走出书房。
离开之前,他顺势带上书房门。
房门慢慢阖上,还留着一指宽的缝隙时,里头沉寂的空气突然涌动起来。
顾不上他是否走远,里头愤怒的质问声接踵而至。
沈文光啪地一下摔掉左手边的文件,推开椅子,站起身指着低垂脑袋,乖巧认错的沈妍,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倒是翅膀硬了,学会撒谎了。”
“你如今这做派到底谁教你的?在家人面前撒谎成瘾了?除了香港这事儿哄骗了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情的?”
“老爷子要知道你如今这德性,恐怕得被气出心脏病!你啊你,好歹也快二十岁的人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真跟周家小子混久了,学了一身坏毛病?早警告你不许与他走太近,你非不听,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甘愿?”
“他要真把你放心上,今儿在书房就不是这副德行。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儿,你俩还遮遮掩掩,真当我眼睛糊了纸,什么都看不清?”
“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大方承认,不是懦弱就是故意渣心,你觉得周家小子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这个没心没肺的浪子?”
沈文光是铁了心地要让沈妍长记性,说出的话又狠又毒,一字一句几乎是往沈妍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戳。
沈妍本就难受,这会儿更是被戳到了心窝,雪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她紧咬着嘴唇,硬是不敢哼出一个音。
不是她不替自己狡辩,只是仔细想想,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她任由自己变坏,任由自己一步步堕落,撒谎、逃课、与人偷偷恋爱……桩桩件件都是她自愿为之,与其他人无关,如今自食其果也是活该。
沈文光在书房里大声斥责沈妍时,周肆就站在一墙之隔的走廊。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周肆肩头倚在墙壁,听了个八九分。
他面色寡淡,还有闲情逸致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捏着防风打火机,不慌不忙点了根烟,那淡定的姿态仿佛刚刚书房里沈文光骂的渣男不是他似的。
烟点燃,他捏着烟头,微垂脑袋狠狠抽了口,烟雾蔓延整个口腔,他一时没注意,呛得他眼泪直流。
书房里动静小了些,没了最初的剑拔弩张,开始被一股「冷寂」的氛围取代。
周肆一根烟抽到三分之二,里头再次响起沈文光低沉的嗓音。
「既然国内没有学习氛围,趁早出国留学。」
「这学期结束,你去英国还是美国,任你选择。我让沈深替你办理手续。」
「从今以后,你跟周家那位别再联系。不管你俩之前到何地步,今日起,全部到底为此。」
回应他的是一阵持续性的沉默。
书房外的周肆听完最后半句,默默掐灭烟头,捏着打火机,直起身子,大步流星离开。
陈妈从厨房出来碰到满脸阴沉的周肆,不知情的她习惯性地关心他是否心情不好,回应她的是一道淡漠、匆忙离去的背影。
而二楼书房里,沈妍听完沈文光没有商量余地的计划,紧锁着眉头,克制住起伏跌宕的情绪,压着声问:“……一定要做到这步吗?”
沈文光没听清,抬头问她说了什么。
沈妍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转瞬即逝,她缓慢眨了眨睫毛,摇头表示没说什么。
走出书房才发现已经傍晚时分,天空不知不觉暗下来,头顶仿佛盖了一层薄纱,迷雾遮挡下,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里头躺着两条未读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