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繁双目如炬,意志坚定地道:“与舟,你可以吃饭、可以上厕所的,我不会。我不会先放手的,我不做那个先放手的人,我要做赢到最后的那个人!”
江与舟看着满脸认真倔强的女孩,微笑着说好,“我赢了的话,你要答应我从今天起,无论以后坐飞机还是坐车或是什么其他交通工具,落完座的第一时间,你都要低头好好仔细检查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有没有系紧,一次都不许落下。”
祝之繁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答应了,欢呼雀跃起来:“好!”
游戏一旦开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定力,拒绝一切食物和水,这样就可以不用中途去上厕所,即使手心已经潮汗淋漓,也不能因为掌间的不适而轻易松手。
飞行中途,起早赶飞机的祝之繁实在困得不行,眼皮沉沉如铁,可在枕着江与舟的肩膀睡着的前一秒,仍不忘向周围的乘客借来一条丝巾,将她和江与舟的双手紧紧绑在一起。
酣沉睡着前,她迷迷糊糊盯着他们绑在一起的手,唇角弯起清浅的笑,呓语般呢喃道:“与舟,你看,这样我们就不会把彼此的手松开了……”
肩上一沉,祝之繁彻底靠在他身上昏昏睡着,江与舟低头看见她唇角的笑意,他安静盯着那笑看了很久而不自觉,等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刺进窗户,他下意识地替她拉下遮光板。
动作既迅速又十分小心翼翼,怕惊扰到好眠的祝之繁。
一阵心惊过后,江与舟回过头来,发现她还在旁若无人地笑着,心中暗自发喟:真是傻女孩,不知道那个梦该有多甜,原来有人能在梦里一直笑一直笑的……
这场游戏抵挡过伙伴们的取笑,抵挡过人群的注视,抵挡过身心的煎熬,一直进行到下了飞机去转盘上取行李。
到达省会机场,又回到了潮热难耐的南方。
众人在转盘前翘首等待行李,曹敏盯着他们牵得难分你我的双手,坏笑连连说:“你们难道打算就一直这样牵着?与舟哥哥,你真小气,也不让让之繁姐,输了就输了嘛,不过是接受小小的惩罚而已,对大丈夫而言算得了什么呀。还是……你想借着游戏的幌子,一直牵着之繁姐的柔荑不愿撒手?”
江与舟面上毫无波澜地回道:“她有她的志在必得,我有我的运筹帷幄,我们似乎都有非赢不可的理由。”
祝之繁在一旁笑道:“哎呀,和一位天才是不好打交道的,慧极类妖、狡猾多端,你下的套他不肯钻进去,还得时时防着他把你给诈蒙圈了。还好、还好,在我的负隅顽抗之下,总算没有城池失守。”
曹敏笑着追问道:“你们都非赢不可吗?”
江与舟维持风度不曾颔首,祝之繁点头如捣蒜,表达誓死要赢的决心。
曹敏见状了然于心,佯装出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哎呀大叫了一声,众人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纷纷将目光调去她的脸上。
曹敏仰头望着机场电子屏上的时间,唏嘘道:“都这个点了……我们是不是晚点了将近四十分钟?郝阿姨在闸口外面接机一定等太久了。”
齐远吓了一跳,见了瘟神一般:“你发什么神经,谁说郝红萍要来接机?”
曹敏定定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地说:“就知道你是这反应,难怪郝阿姨让我瞒着你和与舟哥哥。她在省会带托福班,今天上午刚结了一个班,下午准备搭我们的车一起回雾城。我爸知道郝阿姨要搭顺风车,特地亲自从雾城出发来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会郝阿姨坐我爸开的小车叙旧,我们坐司机开的商务车。”
大家正为着郝红萍突然现身接机而叽喳纷说着,谁也没看见祝之繁此时迅速呆冷下来的表情。
她低头望着自己左手空空如也的掌心,不敢相信那只紧握了一路的手,在听到郝红萍要来接机时,几乎第一时间松掉了自己的手。
就连江与舟自己也很意外,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松开了祝之繁的手,脑子有了片刻的空白。
一时心头弥散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面对祝之繁惊措与失望的表情,江与舟心里感到刀割般难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明明这只是一个游戏,但他却深陷其中,尝出了一种背信弃义的叛徒滋味。他甚至开始相信,门徒犹大在背叛耶稣的时候,心灵上必定不是全身而退,这世上没有哪一个叛徒,能真正获得心灵与魂魄的完全安宁。
江与舟不敢看那双呆滞掉的眼睛,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警鸣: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刚刚那样是抛弃了她?
可理智又让他不愿承认自己的无情。
他怕她含泪的目光会将自己凌迟,便选择将视线偏移到远处,尽量让自己显得风轻云淡:“对不起,繁繁,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