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令自己在脑海中无数次痛苦鄙夷心爱的女孩,就好像也在狠狠唾弃着无用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明明是那么一个善良平易近人的女孩,是世间难得的至纯所爱,但他的卑鄙与懦弱却伤害了这样好的姑娘,还将她想象得那般不堪,才能迫使自己放下一丝丝对她的迷恋不舍。
想爱却爱不得,想爱却不敢爱,对她的爱意恍如笼中之兽,越禁锢越咆哮,越挣扎越疯狂,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有一朝出了笼,那绝望的爱会是怎样的要生要死。
这样禁忌却又忍不住渴望靠近的爱,遇上了,就注定一场命里不管不顾的毁灭式崩塌。
他问自己:江与舟,今日她这样秾艳无双深情款款地对你倾身献曲,他日你受得了她对另一个男人这样么?
或许在他亲眼见到她与一个阳光俊朗的男孩几乎全身赤.裸地共处一室之前,他早就决定了此生再不放开她的手,所以才会那般一路风急火燎地从影音室赶往陶瓷工作室。
那一路,他脑中浮想出无数她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时的出格画面,逼疯了自己,也逼散了残存无几的理智。
或许是从小到大的性子使然,走到半路时,他就已经不再那般冲动与愤然,理智与冷静很快重新占据了大脑。可是那又怎么样,平复了心绪、恢复了思考,他的手脚反而彻底冰冷了下来。因为冷静过后,他的脑中依然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一会见到她,定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对她说:繁繁,你是我的,今生都是我的。
直到那一刻,他才大彻大悟,原来他对她,从来不是什么一时兴起,有的只是毕生只得一人的独一无二钟爱。
江与舟此生,纵使过尽千帆,也只会钟爱一人,那人便是十八岁时情不知所起就闯入命中的祝之繁。
智高卓绝的江与舟,更不是任人刀俎的砧板之物,祝之繁之于江与舟,也从来没有什么美人心计,有的只是愿者上钩。
清风蝉鸣,月下的万物好像都皎洁了起来,江与舟静默而又郑重地牵起祝之繁的手,似有一声叹息后,才鼓起勇气对她道:“繁繁,那一晚的风雨夜,我说我其实陪着你一起痛一起哭,你并不是一个人独自承受,你信么?”
祝之繁垂眸望着月光下十指重新相缠的一双手,定定点了点头,声音清亮无比:“与舟,我信的!”
江与舟有些讶然,她的回答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犹豫就那般肯定,而后又惨然凉笑了一下,深觉自己果然卑鄙,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好像他说什么,她都会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是他曾经辜负了这样好的姑娘。
祝之繁捏紧了一下掌心,笑容浅露出一丝骄傲:“江与舟,你个大骗子,那一晚你是不是也去河边了,其实并没有失约?”
江与舟的身躯震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她是从何得知。
祝之繁的笑容越发高深神秘,沾满泥巴的那只手眼下已经风干,一点不怕丑,坦然大方伸到他的面前,掌心朝上,满眼娇笑地说:“我的东西还给我。”
江与舟心虚地拍掉她的泥巴手,“还你什么?”
祝之繁的小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我的石头呀!还装傻呢,长白山下我买的石头。”
江与舟面露赧然,“送给我的东西,你怎么好赖皮要回去的?”
她会耍赖不稀奇,岂知耍起赖来意图蒙混过关的江与舟更令人拍案叫绝。人生最狼狈的时刻,莫过于那晚跟疯子一样在水位不断暴涨的河滩上找一块她负气扔掉的石头,风雨又算的了什么,找不到石头,他比死了还难受。
很难想象那画面,会是素来冷静理智的江与舟做出来的事。
祝之繁见他仍不肯乖乖就范,于是假装要把沾满泥巴的手掌伸进他的衣服里,江与舟只好讨饶道:“女土匪啊你!还你就还你,又不是什么稀罕的宝贝。”
祝之繁不敢苟同地哂了一声,啧啧道:“还不稀罕哦?是谁今天下午一到家脸就黑了,火急火燎地把家都翻个底朝天在找石头?江与舟,你大概爱惨了我,现在这种口是心非的坏毛病都跟我如出一辙。”
江与舟悻悻道:“嘴不饶人,难怪刚刚亲起来像在亲一块钢板。”
祝之繁灵机一动,一点不被他激怒,反而笑眯眯地调.戏道:“那你再亲一遍试试?看看这回体验感有没有好一点。”
江与舟果然瞬间暴走,丢给她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女流氓!”
祝之繁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难掩风流本性,冲其大喊:“嘿嘿,与舟,你难道不喜欢女流氓嘛!”
然后猛然想起什么,心脏一紧,脸色大变道:“喂,江与舟!不是说好要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