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过前世种种, 她变成如今模样, 亦是不错。
烟火绚丽, 花灯满城,行人的欢笑喧闹随风飘来。
人间烟火,万家灯火,盛世之景,约莫便是如此。
烟火散去,顾婵漪回眸眨眼,轻声问道:“去街上吗?还是回去?”
沈嵘沉思片刻,定定地看着顾婵漪的眼睛,犹豫片刻,“你明日要去见楚氏?”
在杏子巷时,她便说明日见过楚氏后,她再决定如何处置楚氏。
顾婵漪不解其意,但仍乖乖点了下头。
沈嵘抿了下唇角,面露难色,甚是犹豫不决的模样。
顾婵漪眨眨眼,直白问道:“难道,她有问题?”
凉风吹拂,衣袂飘飘。
不知过了多久,沈嵘左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方道:“你可知,你前世便是死于楚氏之手。”
顾婵漪顿时愣住,双眼瞪大,满脸难以置信,“你、你怎的,怎的知晓?!”
顾婵漪的脑子一片空白,惊诧过后,她稍稍冷静,试探出声,“难道,你也有前世的记忆?”
回想这两月来的种种,她不得不作此猜想。
她原本便想不通,明明前世沈嵘与阿兄是在北疆相识,后为至交好友,怎的到了今世,他们便早早相识了。
还有东庆州的白泓冤案,自她寻过白芷薇后,沈嵘便接手调查此事,然而,沈嵘身处平邺城中,却对东庆州了解颇深。
白泓冤案,进展甚是顺利,顺利得宛如沈嵘早便知晓幕后真凶。
思及至此,顾婵漪灵光一闪,急急问道:“你何时知晓我有前世记忆?”
回想这些时日自己的所作所为,顾婵漪脸颊泛红,甚是羞恼,不敢直视沈嵘的眼睛,垂首低眉,只得盯着裙摆上的绣花。
“六月初五,府中潜入刺客,我被暗箭射伤,昏迷两日,醒来时便有了前世的记忆。”
沈嵘眉眼含笑,嘴角微微上扬,声音轻柔。
“前世我在北疆时,受你兄长所托,回都城后照顾你,谁知,我却迟了。今世醒来,亦不忘前世所托,故而伤势好转,我便去了崇莲寺。”
沈嵘顿了顿,忍住笑意,“那日破晓,你潜入我房中,我看到那张药方,便明白了。”
顾婵漪瞬间红了脸,双颊滚烫,耳尖红得似要滴血。
她不安地揪着身上的披风,她前世是以灵体之姿陪伴在沈嵘身边,沈嵘应当从始至终都不知她在他的身侧。
“小王氏请术士布阵,将你困于墓中,我却不知,你从何处知晓那张药方。“
沈嵘微微蹙眉,迟疑片刻,“且我将楚氏之事尽数写于纸上,于忌日烧之,你为何对楚氏无丝毫警惕之心?”
原来沈嵘以为她死后化为冤魂,一直困守在墓穴中?
顾婵漪皱紧眉头,沉思许久,恍然发觉,她的记忆似乎有所缺失,“你去过我的墓地?还写过祭文?”
沈嵘颔首,“正是。每年忌日,我都会去看你。”
顾婵漪捂住脑袋,她陪在沈嵘身边多年,并无丝毫沈嵘祭奠她的记忆,她知晓沈嵘重新收殓了她的尸身,却完全不记得沈嵘在她的忌日去看过她。
“我不知道这些事,更不知道楚氏有问题。”
顾婵漪双眼茫然,声音发颤,无意识地抓紧手腕上的长命缕,“所以我才从未怀疑过她。”
沈嵘至此终于确定,顾婵漪并非通过他的祭文而得知事情真相,而是有其他途径。
但当务之急却是楚氏。
他抿了抿唇,情不自禁地上前半步,微微低头,眉眼温和,声音轻柔。
“深秋夜半,夤夜推窗,害你患上风寒之人,便是楚氏。”
顾婵漪错愕,自她重生后,她怀疑过李婆子,怀疑过喜鹊,却从未怀疑过楚氏。
在楚氏向王蕴供出稳婆之前,她一直将楚氏视作同盟。
楚氏并非蠢笨之人,这么些年,自然明白若不是当年她怀有身孕时,王蕴暗下毒手,她的孩儿定能安然康健,而不是如今这般痴痴傻傻。
王蕴是害他们母子至现下境地的仇人,楚氏为何还要帮王蕴害她。
顾婵漪猛地想起,她回华莲山时,曾目睹喜鹊以顾二郎的性命安危要挟楚氏。
她微眯着眼,除了顾二郎外,楚氏无其他软肋与把柄。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却并非楚氏,她不自觉地扯住沈嵘的衣袖,担忧万分。
“那,我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可有疏漏,是否有妨碍到你?”
她不知道自己丢失了哪些记忆,她私下去寻白芷薇,翻出白泓冤案,甚至将沈嵘牵扯进来。
若是她的记忆出现差错,那她便是将沈嵘置于危险之地。
右手衣袖被小女郎扯住,沈嵘左手微微握成拳后轻轻松开,他抬起左手揉了揉身边小女郎的头,莞尔道:“并无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