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实在不好。
于茉抿着嘴不说话,她不知道祁连之前冷冷淡淡现在又一副质问蠢货的口气是什么意思,她并没有傻到要让别人深更半夜来家里,她只是在微信上问了问邻居电闸开关在哪里。
他来了就劈头盖脸指责她。
她揣测是不是因为麻烦了他半夜上门?她不高兴了。
于是说道:“我并不想麻烦你,不知道怎么又找到你,如果不是单纯跳闸了,明天我找人来修吧!”
祁连回头,朝着她的方位说:“找人?找谁?找楼下那个男人还是别的?你对我这个人不感兴趣,连我的手艺你也看不上?
“祁连,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不想来我家,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于茉看着黑暗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微微提高了声音,说完抹黑走出了卧室。
她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听见卧室不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潮湿的热浪一阵阵袭来,炎热的夜晚让人烦躁得坐不住。
祁连擦着手从卧室出来,对她的方向说“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线路老化了,功率不够高,要换粗一点的线,你把钥匙给我一把,明天我来把它修好。”
“祁连,你要是—”
“于茉,线路问题不是小问题,我不放心别人来修,这是我朋友的房子。你不要多想。”
既然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也没什么好说,于茉站起来要送客。
祁连走到她跟前,说:“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我的房间睡一晚,我在你这儿将就一晚,要么我带你去外面酒店住一晚。”
于茉摇头,“不用,你能将就我也能,我哪都不去。”
祁连有点急躁,“你和我不一样,我怎么着都行。你非要一个人呆这,我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你故意的。?”
他上前走两步,二话不说,抓起于茉的手。
“走。”
于茉跟着他跌跌撞撞地下楼,楼梯间的感应灯明明灭灭,楼梯间只有他们错落的脚步声。
祁连一句话不说,他抓着于茉手臂的手滚烫,整个人背影透露着紧绷。
于茉轻轻地说:“我手臂疼。”
“你那天说好了。”
说着还是放开了于茉的手臂,手向下一滑抓住她的手腕。
这是于茉第一次来祁连的房子,客厅隔成了隔间,这个点了,还要人外放搞笑视频的嘻嘻哈哈声。
祁连打开一个房间的门,于茉一声不吭地跟进去。
房间开着冷气,温度低到于茉进去不由自主地一激灵。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东西很多,非常干净,看起来非常舒适,她一点都不意外。房间里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的味道萦绕。
她搭眼看见写字台上有一个茶缸,样子古老的不像是这个年代的,她轻轻地拿起来打量了几眼,白色陶瓷的茶背影都掉了,漆斑斑驳驳,她问祁连,“这是你的茶杯?”
祁连回头瞄了一眼,“这是我爸的茶杯,旁边是我妈的梳子。”
夜色突然就昏黄沉重起来。
桌上果然有一把黄色的塑料梳子,颜色发污了,质地单薄,这样一把当年也没人瞧得上的梳子,谁能想到10年后还被人珍藏着。
楼下每天被人翻的乱七八糟的垃圾堆都不会再出现这样明显落后的工业产品,它们来自一个什么都很慢,什么都还被珍惜的年代。
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于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轻轻地放回原来的位置。
“你和父母关系很好吧?”于茉轻轻问。
“算是,小时候不懂,以为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只是我爸妈比别人脾气好点,从来也不打我,我也没见过他们吵架。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只是是脾气好这么简单,当时什么也不懂,都觉得是平常。”
祁连正背对着他,弯腰在给枕头换枕套,因为个子太高弯曲着背,消瘦的肩臂弯成一张弓,看起来桀骜不驯的眉眼在灯光下看起来别样的温柔。
他的父母养了一个体面的孩子,于茉心里想。
“我把空调被换了,枕头我家没有多余的,给你换个枕套,你将就一晚。”他拍拍枕头,转身对于茉说。
“嗯”
于茉没有二话,走过去躺下把被子卷到身上,这一整天下来她实在也是累的很,她一翻身把脸贴到枕头上,闻到了祁连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就觉得说不上来的安心,好像波涛汹涌的海面瞬间平静,挂起圆月,想要长睡不起。
“卫生间在你左手边那个门。”祁连压低声音吩咐她。
又问:“一个人怕不怕?”
于茉还有最后一点意识,咕哝着说:“你也在这睡吧,没关系。”
她说完,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在这炎热的夏日里陷入沉沉梦乡,窗外纺织娘的叫声和醉汉砸酒瓶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