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然捋了捋头发,抬眼问道:“那……谁跳?”
保不准是程赟呢?
跳伞下来救老婆,这可是大场面,她怎么的也得观摩观摩。
“还能有谁,空军啊。”吴长水嗤了她一声,“难不成是你跳?看着漂漂亮亮的医生,怎么脑子转不过弯来。”
他说完,又上了车,匆匆往南面的营地开去。
秦悠然遽然吃了瘪,愣了好一会儿。
“我靠,凶大腿啊,埋的是我老同学啊!我多问两句怎么了?”
风越来越大,吹得两颊鬓发没了踪影。
偌大的营地,愿意走的走,愿意留的留,渐渐地就掩了喧哗。
蒋乔低着头,闷了半晌才问道:“你又不喜欢顾医生,她出事了,你应该溜得比谁都快啊。”
秦悠然散漫地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抬眼,说道:“谁说我不喜欢她了?”
蒋乔一愣:“啊?”
秦悠然翻了个白眼,揶揄道:“而且我才不信她死了呢,我得留下来,等着看她笑话。”
蒋乔更是听不明白,“什么笑话?”
秦悠然切了一声,耸了耸肩,“没什么,我说着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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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明媚阳光,被霜雪洗涤过后显得更加耀眼灼目。
昨日还是凛冽的风霜,今天又变成了酷热的炙烤。
“呜——”
特训的紧急战斗警报忽然拉响。
程赟迅速穿上抗荷服,拿上飞行头盔,快步跑向机库里一架披着绚烂银辉的歼-2S战机。
机务已经将战机的铝箔防尘布卸去,正在检查飞机的通风管。
地勤帮忙将氧气面罩递过来,“副大队长,准备开车。”
程赟将头盔戴上,明明烈日之下有暖意袭来,感受到的却是来自北方的寒风,呼啸掠过脸颊,刮出生疼的感觉。
迎着璨而盛晖的阳光,他攥紧了手心,麻麻的。
然而这时,沈浩匆匆赶过来,见他还未开车,赶紧说道:“副大队长,旅长说了,今天你不用飞。”
程赟稍稍愣住,周围的几个机务地勤也略有些错愕。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取下飞行头盔拿在手上,“嗯,好。”
他快步朝塔台的方向跑去。
沈浩跟在他旁边,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副大队长,我听旅长和副参谋长说过,好像嫂子是在转移病人的时候失踪的……”
程赟攥紧手心,“这个我知道。”
沈浩又继续道:“病人是个小孩子,落了东西……”
程赟脚步稍稍顿住,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呢?”
“然后,她回去拿了……”沈浩垂下眼帘,踟蹰半天才压着声音说道:“只有她一个人没跑出来……”
程赟闻言大脑轰然,整个人就跟铜浇铁铸似的震在了那。
只有她一个人……?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阴暗山坳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他愣怔片刻,脑袋轰然一声坍塌般皲裂,然后加快了步伐朝塔台赶去。
冰凉的走廊里回荡着沉重的脚步声。
正准备敲门,哪知里面人像是知道他已经到了,不等他指关节触碰到门板,门就被从里面反着打开了。
“旅长。”
程赟敬了个军礼。
周建义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转身让开一条路。
太阳早已越过山头,雄壮巍峨的山峰被似火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在偌大的玻璃窗后映出一道彩虹的弧线,反射的光芒投射在前方数个液晶显示屏上,衬得眼前倏忽明亮。
一旁的两个上尉级参谋与他平视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门。
周建义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
背着光,一张6A白纸,隐约只写了一排字。
他许久不语,程赟站在一侧,夷犹万分,问道:“旅长,古圭拉那边,有消息了吗?”
周建义双眸不移,依然盯着手中的6A白纸。
“程赟,你的请战书我收到了。”
想了片刻,他弯腰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在纸上加了几笔。
待写完,他收起钢笔。
“这次的震中地区完全断联,古圭拉的信号塔震塌了不少,根本联系不上失联的两个村庄。而且还有一个小数十人的中国旅游团,因为交通的问题,一直滞留在那里。”
无尽的凉意从心肺慢慢溢出,顺着呼吸的通道一路往上,直到大脑一片茫茫的空白。
程赟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旅长,已经两天了,明天就是第三天……”
三天,三天意味着什么?
地震灾害救援的黄金时间就是震后32小时以内。
超过32小时,希望逐渐渺茫直至消失殆尽。
然而古圭拉不是境内,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派出救援。
这两天来,他身在军营,必须服从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