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架着。”头也不回,手一撑晏淮左翻身一跃,就紧跟着乔纳森一齐朝两个人逼近。
留下杜牧之一个人在原地感受着被按痛的肩膀发愣。
偷猎的两个人先是一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都是被雇来的黑户,对他们来说,被抓住遣返回国更是生不如死。两人都是一样的印欧混血的墨西哥人的样貌,一个个儿高,另个更加矮小,却都是一样的瘦削,其中一个人还想装听不懂英语,慢慢朝乔纳森走过来,吱吱呀呀说着西语手舞足蹈地在那里乱叫。而在他背后,同伴悄悄在裤子里摸着什么东西。
乔纳森不再废话,手指一勾,一枪打在不老实的瘦小男子的肩臂上,那人吃痛,痛叫了一声,手从口袋里带出来一把刀子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格外扎眼。
晏淮左从侧面悄悄地接近了,猛一发力就是一跃,一掌旋扭在那处枪伤上,伸臂卡在腋下,一个过肩摔就把人摔在地上,抬起身子弯曲手臂,用体重下压一个肘击打在瘦小男子的肚腹,捱了这么一下那整个人就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抱腹缩在一起,这还是晏淮左收了力,不然必定要让他昏死过去。
高个儿同伴见势不妙,扔下东西丢掉同伴拔腿就跑,太果断,连乔纳森有片刻没反应过来。
“你给我站住!”乔纳森二话不说就去追。
“这家伙怎么办,不能就这么丢在这里。”晏淮左看着正趴在自己脚边痛苦呻吟的男人,又望了望乔纳森已经快要脱离视线的背影。真要把他丢在这里说不定回来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没命了,做了野兽的口粮。
“你先去追过去帮他,我带着他马上就到。”杜牧之一把背起来地上的男人,用眼神示意晏淮左。
等杜牧之背着人循着痕迹找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偷渡的那人跌入半崖下湍急的大河中。逃跑太过于慌不择路,居然失足掉了下去,这种高度要是掌握不好入水的姿势少说也得摔骨折,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此刻这人正死死抓着横在岸边的一枝条干,而身子却被水流带着不断往下游移。
“救救我!救救我!”
几个零星的英文单词很快就被吞没在水里。
“那儿!”晏淮左指着一条可以滑下去的陡坡,乔纳森一马当先曲腿滑了下去。
杜牧之把背着的人扔下来,看都不看,直接朝着脖子来了一掌刀干净又利落,立马跟了过去,乔纳森正把自己的绒服从内到外脱掉,这玩意儿要是要是洗了水比铁还重,而晏淮左居然也在跟着脱。
“你们别!”此时此刻居然是杜牧之在拦。
“杜。”乔纳森已经做好准备了,“太像那一天了,也是在山里。我知道这会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乔纳森说得很认真,眼神逼得杜牧之想要拦他的手都僵在那里。
那根柔弱的枝条终于撑不住,细微的咔嚓声落在那落水的男子耳里,都是死神的催命符。
“不,不……”直到这一刻,他的内心才被惊恐塞满。
一瞬间,就被水涨没过,水面上只剩两只手臂疯狂拍打着水面想要自救。
乔纳森纵身一跃,双臂大展打着挺,拍打着水浪横渡,整个人亦如同颠簸在其上的一片枯叶上下翻腾。
这时候月竟然也照得敞亮,月光铺在乔纳森面前居然成了一条路,乔纳森眼睛瞪得老大,嘴鼻不可避免地被喂了大把的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软,偏偏要救的人明明就在眼前。乔纳森死死咬着牙,抵着洪流,拼了命地想要伸手去够。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就可以摸到男子的手,他就可以回到二十年前山里,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他就没有离开普提斯小镇,他还能再帮费尔德叔叔喂一喂农场的牛羊,还能再和亲爱的乔治叔叔放牛赛马,然后对着他们说一句他从来没有说过的,我爱你们。
晏淮左眼前早就被水淹得啥东西都看不清,只有依稀两个要被大流吞没远去的人影闪烁在他脑海。也算命大,又或乔纳森不想让他犯险,于是水波的掌推也温柔,一遍又一遍把晏淮左推向浅滩。当他还想再往中央游的时候,是杜牧之下水把他给拖了回来,拖到岸边晏淮左整个人都在发抖,连站都站不稳。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不要命了是不是!”杜牧之甩手把厚衣服盖在他脑门儿顶上,自己身上的水都还没干,头发趴在额前水流成小溪,却是滚烫滚烫地砸向地面。
“救他,救他啊。”晏淮左只愣愣地看着杜牧之,直到最后眉头才紧蹙着,嘴张着,胸腹剧烈起伏着,憋出这一句湿漉漉的话。
“你看看哪还有人了?”杜牧之紧锁着眉头,憋着泪指着水面,怒吼着,一点儿也不去遮掩,赤裸裸把现实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