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场上多少酒事,觥筹交错间,已经是推杯入腹,纵然从早上就空档到晚的胃袋子已经开始不满地叫嚣,可晏淮左面上仍挂着程式的笑容。
“哎,当年都说你是车行贵子,谁都料不到你能栽这么狠一个跟头。”暴发户装扮的中年男人重新点了一颗烟,狠狠吸了一口,大概是太过惬意,两片厚厚的似蒙了一层猪油的嘴唇还是漏了些笑意。
能听得到的得意。
“要识人呐。”肥头轻轻点了点,大金链子索性在晏淮左眼前晃了晃,好不容易找到了说教的味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连连指挥着身旁的人。
“来来,那个谁,小李小王呐,你们一人敬晏总一杯,人家可有大本事你们也好好跟着学学,现在浩龙那个车行就是人晏总打下的江山啊。”
被点名的两个人明显还不算老油条,站起来脸上的尴尬之色都没有藏好,倒是晏淮左神色不改,笑着应了这两杯。
“王哥这一声’贵子’叫得我着实惭愧,和王哥比起来我哪算什么大本事,雕虫小技而已,还是得指着老大哥带带路才能少吃点亏。”
皮笑肉不笑地答着。
王贵人可没有放过晏淮左的意思,继续上着眼药:“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不过人家浩龙这几年混得真是风生水起,连老哥我看了都眼红啊。”旋即又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叫人看了就作呕。“淮左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当时和我一起分苏沪连淮的蛋糕你不听,非得指着你那新能源的当口不放,怎么样,现在哪有人做起来的?现在终于撞着南墙想起来老哥我啦。”
晏淮左的眼神悄悄冷了几分,王贵人每一句话都是故意往他心口上戳刀眼膈应他呢,当年这种货色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倒是为生活这婊子折了腰,巴巴地上赶着来给人家发泄。
“王哥哪的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顿饭吃到最后也没有个准信儿,晏淮左早就料想到了,王贵人这小人脾性他门清儿,但再如何含在嘴里的气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生活不就是这样么有什么熬不过去的。现在得多想想回去之后从哪里进货比较便宜,更大的问题还摆在后面,货源有了,资金东凑凑西凑凑也能凑出来,最关键的车载软件芯片技术该怎么研究完善?之前的设计方案核心技术还留在自己这,缺的技术人员免不了还是得走一遭去找找以前的朋友,就算是人家为了梦想不为那一口面包来了,自己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晏淮左揉了揉揪在一起一样的胃腹,靠在车椅上直感觉一阵又一阵的困意往上涌,耳边分明又扬起了轰隆隆的引擎声,驶在怀俄明的山路上,一路向前。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许动!”
杜牧之正准备着今日的晚餐,店里的玻璃在此刻就突然被人打碎。三四个人全覆着脸基尼看不出形迹,举着手枪对着客室里的众人,有几个小丫头片子没见过这阵仗,哭出声来又被劫匪不耐烦地打了一枪托。
“我是老板,不要伤人,钱全在收银台上。”杜牧之举着手,慢慢转过身子,朝着领头的劫匪说着。他稍一思索就觉得拼命也无济于事,他自己倒不怕,怕就怕在万一擦枪走火店里客人免不了要受伤,对面那么多人都带着家伙,唯一能保证店里客人安全的方法就是把钱全给他们指望着这群人别发疯。
和大多数情况一样,劫匪们拿了钱也不过多纠缠,随意在室内砸了两三下就驱车离开了,只留下小小的旅店室内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人们。
“都起来吧不用慌张,以后你们遇见这种情况别分辩交钱保命就行了。我回来给你们熬点姜汤喝都先歇歇吧。”
说着说着,杜牧之又把小药箱翻了出来,一个个地问着有没有人受伤。
今天倒是运气好,有两个客人留下来一起帮忙打扫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不多时所有的碎片就已经被拢在两个大塑料袋里,墙上也挂上了新的盆栽来当装饰,除了两大块落地玻璃窗被打碎了往里呼呼灌着冷风外和平时也别无两样。
照顾好所有客人的情绪,杜牧之才独自趴在自己的小桌子上斤斤计较起今天这一波的损失。店里的玻璃窗要修复,装他自己倒是可以装,这种杂七杂八的技能他锻炼了不少,唯独把玻璃运上来是个大麻烦,这么大块的玻璃走这山路还不能碎,明天少不得要到镇子上去请人运。
还有客人们的开销,今天这一波杜牧之直接给了他们免单,这倒是其次,最烦的是总有些高举着自由民主法律旗帜的白女斗士一下山就给他寄来了律师函,说是自己的权益遭受了侵犯,更有甚者还告他因为这抢案自己遭受了性骚扰和精神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