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出现的是林听。
温卿辞下意识朝她走了两步, 可他一动, 画面便变得浅淡了。
她穿着他第一次在大学里见到她时穿的那条粉紫色碎花裙,静静地站在北城大学小花园的树丛中, 如同遗世独立的仙女。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林听偏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着翠绿树丛遥遥对上,她弯了下唇角,轻轻笑起来。
那双桃花眼柔情似水,然而胸膛下的心脏竟隐隐泛起绵绵密密的刺痛,抽丝剥茧般的折磨着神/经,头疼欲裂。
四目相对,林听的眼神变得冷漠,最后看他一眼,扔下一句“我也不要你”被风吹散传到他的耳中。
逐渐消失。
那一刻,有什么温热的水珠淌过脸颊滑下,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窒息到想死。
意识混沌中,他靠在那条冰冷的楼梯上,闭上了双眼。
他想。
就这样死掉也好。
.....
“医生,这场发烧会不会影响我哥的脑子啊?”
殷澜迟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医生,“昨天终于退烧后,醒来就一直没说过话,他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变成哑巴啊傻子什么的?”
医生正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病情,闻言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自翻墙离开又被带回来那天开始,或许是因为精气神陡然抽空,身体里的抵抗力都低下,温卿辞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然后发热高烧紧跟着就席卷而来,昏睡了好些天。
本还担心他抗拒治疗,谁知醒来后一切都非常配合,按时吃饭吃药,处理公务也很正常,更没有想溜走的意思。
就是很少说话,偶尔开口,也都是“嗯”“可以”这样简单的词汇。
殷澜迟有这样的担忧也不奇怪。
医生正想让他放心,就见男人忽地转过头,唇角轻扯:“殷澜迟,你皮痒了吧。”
“!!!”
殷澜迟陡然瞪大了眼睛,跑过去,惊喜:“哥,你能说话了?”
“......”
温卿辞没理他。
但这已经很让殷澜迟放下心了,他想到什么,在笔记本上操作了几秒,然后推到温卿辞面前,“哥,小姨找你。”
温卿辞垂了垂眼,电脑屏幕中出现温淑曼的脸。
她那边的背景是黑夜,晚风习习,穿着件丝质睡袍坐在阳台上。见到他,温淑曼的目光瞬间落在温卿辞胸膛上,由于包扎着层层纱布,病号服的口子没扣上,从敞开的衣服下还能瞥见其他大大小小的伤。
“怎么这么严重.....”温淑曼瞳眸微缩,下意识喃喃出声。她紧张地注视着温卿辞,“我听小迟说这场车祸可能不是意外,是谁做的啊?”
调查已经有几天了,背后的人大抵是谁不难猜出。
殷澜迟在画面外:“是——”
话刚起了个头,温卿辞忽地扫了他一眼,神色森冷危险。
殷澜迟心里一惊,声音戛然而止,温淑曼没听清追问了句,“是什么?”
“没什么。”温卿辞深深地看他,而后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声音平静:“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温淑曼哦了声,没怀疑。殷澜迟差点吓出心脏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都冒冷汗了。温卿辞的那个眼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具有威胁性。
看来是恢复了。
问了几句病情后,温淑曼忽然问:“我听说,你刚做完手术就翻墙去春雾市找听听?”
话音落下,母子俩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霎时间消失。
温卿辞没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也有默认的意思。
他向来不屑于撒慌,不回答就是认了,温淑曼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温柔的眼睛中透着满满难以置信的斥责:“卿辞,两年前你怎么答应我的?我说让你不要再去纠缠林听,不要再找她了,你答应了。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你连她已经不爱你了这件事都不能接受,你真的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吗?”
温淑曼是温老爷子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无不受上面哥哥们的照顾和关爱,有温老夫人的悉心教养,备受宠爱。在殷澜迟眼里,她是整个家族中最温柔、对他们这些小辈最宽容的人。
至少,他从没有见过温淑曼像现在这样怒斥过谁。
而此刻,温卿辞却仿佛习以为常,情绪毫无波动地听着温淑曼的话。
温淑曼被他的沉默激怒了,她问温卿辞为什么不说话,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自己回到司家去,最后连她在情绪的怂恿下,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憎恶脱口而出:“像你们那样的人,就不能放过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