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才几位候选人上场的情形不同,前排的百姓看清了此人的相貌,顿时鸦雀无声,带着孩子的妇人,甚至往木桩边上挪了挪,好像生怕吓着孩子一般。
那人对旁边的反应充耳不闻,只沉声对罗钱道:“淮北周昭明,请武官赐教。”
罗钱一见周昭明这架势,便觉并非等闲之辈,便递了个眼色给张教头,“张教头,有劳了。”
张教头立即会意,起身向场中走去,他到了周昭明对面,便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周昭明一拱手,“请——”
金锣适时一声铮响,张教头欺身而出,“蹭”地探向了周昭明的咽喉,周昭明面不改色,任由他到了近前,忽然一抬手,便扼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拉!
张教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周昭明的肩头,强烈的撞击刺痛了他的鼻腔,张教头抬手一擦,居然全是血!
张教头勃然变色,他长眸微眯,深吸一口气,便毫无保留地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然而,无论他出什么招数,周昭明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张教头两次被打得趴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罗钱见此情形,便暗道不好,万一这周昭明胜了,便要与孙志远对战,就孙志远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打得过周昭明?
打锣的小吏多次想抬起锣槌,可一见罗钱的面色,又不敢妄动了。
张教头自然也很着急,即便被打得满嘴是血,却还不肯认输,非要强撑着站起来。
“娘,叔叔出血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张教头下意识看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被娘亲抱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面有担忧。
张教头心生一计,他忽然拍地而起,便向周昭明打去,周昭明被他逼到了木桩旁边,正要反击,却见张教头缩回了手。
下一刻,他纵身一跃,一脚踢在了一人高的木柱上,强大的冲击之下,木柱轰然而动,直直向场外观战的母子俩倒去!
众人一片惊呼,宁晚晴的心也漏跳了一拍,惊得站了起来!
可前排的百姓太多,本就拥挤不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慌了神,那对母子避无可避,万分惊恐之下,母亲不由自主地将孩子抱在了怀中,紧紧闭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的重压并没有如期来临,孩子母亲诧异地睁开眼,只见周昭明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擂台,挡在了他们身前,两只手奋力扛起了木桩。
他因为用力,额头上青筋暴起,让原本就丑陋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但那母亲却抱着孩子来到他跟前,热泪盈眶地道:“多谢恩公救命!”
众人惊魂未定,却突然听得一声锣响,这才反应过来,比赛结束了。
侍卫们连忙过来接过木桩,而周昭明则面色沉重地重新上了擂台。
张教头满脸是血,但唇角却挂着一丝得逞的笑,“周壮士,身手不错啊,只可惜脑子不灵光,只要一出界,就算是输了。”
罗钱也适时开口:“第五局,张教头胜。”
百姓们一阵唏嘘,那被救的妇人有些不甘,道:“大人,方才诸位都看见了,是那张教头刻意踢倒木桩,险些害了我们性命,周壮士挺身而出,才让我们母子幸免于难,怎么能判周壮士输呢?”
罗钱冷冷道:“规矩就是规矩,红线划得如此明显,你们难道看不见么?只要出了线,便是输了。再说了,比武场上拳脚无眼,张教头不过是不慎踢倒木桩,你若再胡言乱语,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妇人一听,心中更是不服,“这不公平!”
众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算那张教头是无意踢倒的木桩,难道周壮士要见死不救吗?”
“周壮士武艺明显在张教头之上,为何一直不打锣?这不公平!”
“朝廷处事不公,我们不服!”
演武场上一时乱成一团,百姓们义愤填膺地声讨起朝廷来。
罗钱见状,瞬间有些心虚,“你们这些刁民,莫不是西峡或者北僚派来的奸细,故意扰乱武官选拔?再吵本官就让禁军把你们抓起来!”
话音落下,禁军们一亮兵器,百姓们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方才被救的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眼下剑拔弩张,周昭明立在场中,缓缓抬眸,看向高台之上的太子和白荣辉等人,道:“是草民犯规在先,大人判草民输,草民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方才事发突然,在百姓性命与输赢之间,草民定然会优先顾及百姓的安危,还请大人看在草民一心报国的份上,再给草民一次武官比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