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霄恒饶有兴趣地看向宁晚晴,“哦?二姑娘凭什么如此笃定?”
宁晚晴道:“殿下早前便知丽妃今晚可能有所动作,怎会毫无准备?臣女在去曲临河的路上,连半个御林军的人影也没见到,但兰翠坠河之后,臣女不过走出数步,就遇上了前来巡查的章大人,难道这是巧合?只怕殿下早就开始守株待兔了。”
赵霄恒笑笑,“若是孤能调动御林军统领,那皇宫岂不是尽在掌握了?孤不过是略施小计,引得章大人过去逛了逛。”
宁晚晴盯了赵霄恒一眼,道:“殿下此举,岂不是以我为饵?”
这人这也太不仗义了!
赵霄恒侧过脸来,笑得温和无害,“以二姑娘为饵不假,但孤并未置二姑娘的安危于不顾,其实于剑一直跟在不远处,岂料二姑娘如此英勇,居然将宫女引得掉进了河里,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宁晚晴:“……”
宁晚晴换了个话题,道:“那黄大人……也是殿下的人?”
赵霄恒笑而不语,并未回答。
宁晚晴顿悟,黄钧是不是他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丽妃,黄钧只需公公正正地查案,便对己方有益。
“臣女明白了,殿下早就埋好了黄大人这步棋,只等着丽妃自投罗网,就算她今夜没有动作,殿下肯定也会想法子引出她的罪责,然后让官家将案子交给大理寺,好顺藤摸瓜,将丽妃此前做的恶事,一次揭露给官家!?”
赵霄恒面上笑意更盛,“窥一斑而知全豹,看来‘女青天’的名号果然不假。”
宁晚晴有些疑惑,“什么女青天?”
赵霄恒咳嗽了声,道:“没什么。”
宁晚晴也没在意,继续道:“只是,臣女有一点不太明白。”
赵霄恒温言道:“二姑娘请讲。”
“那廖姑姑是丽妃的爪牙,不但勾结了我府上的王妈妈,还涉及唆使歌姬莺娘诬陷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找到那歌姬了没有?”
赵霄恒微微颔首,“二姑娘提醒过后,孤便派人去了廖姑姑的宅子,歌姬果然被囚禁在那里,要拿人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今夜殿下为何不把廖姑姑和歌姬的事先说出来?如今等着他们查,岂不是又兜了一个圈子么?”
赵霄恒淡声道:“因为,人总是相信那些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即便是真相,若不是以对方意料中的方式出现,只怕真的,也变成了假的。”
宁晚晴看了赵霄恒一眼,他面上已经收起了那似有若无的笑意,眉眼蒙上一层寒冷的霜,又略微深了几分。
两人一路走到宫门口,常平侯府的马车也已经到了。
宁晚晴回过头,道:“殿下留步吧。”
赵霄恒笑了笑,“二姑娘慢走,今日之事,不必担心,孤自有安排。”
宁晚晴微微颔首,遂转身上了马车。
车轴缓缓转动,马车慢慢离去,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赵霄恒目送马车离去。
于书走上前来,道:“殿下,冬夜寒凉,不若早些回宫罢。”
赵霄恒转过身,沉声道:“明日找个时机,将之前搜寻到的证据和证人,移交给大理寺黄大人。”
于书点头应声:“是。”
赵霄恒“嗯”了一声,又问:“冷宫里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么?”
于书道:“殿下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
-
吟书斋内,靖轩帝坐于主位之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在宁颂面上逡巡。
宁颂立在正中,不卑不亢,岿然不动。
半晌过后,靖轩帝才牵了牵嘴角,道:“此刻也没有外人,就不必拘礼了,坐下说话罢。”
宁颂沉声应是,遂找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如今西域局势如何?”靖轩帝悠悠问道。
宁颂道:“禀官家,虽然我们与西峡时有摩擦,但总体尚算平稳。”
靖轩帝点了下头,他端起一盏茶,道:“这是新贡的雨前龙井,尝尝。”
宁颂闻言,也端起了茶盏,轻抿一口。
靖轩帝问:“这茶怎么样?”
宁颂实话实说,“回禀官家,末将行军在外,都是有什么喝什么,对品茶实则一窍不通,再好的茶放在末将面前,只怕也是暴殄天物了。”
靖轩帝放下茶盏,轻轻笑了起来,“这些年来,你们父子驻守西域,实在是辛苦了。不少与你同龄的世家子弟,整日饮酒作乐,妻妾成群,而你连茶都无暇品鉴,膝下又无一儿半女,是在叫朕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