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低头行礼,“宁颂叩见太子殿下。”
赵霄恒站起身来,亲手扶起宁颂,“这里不是皇宫大内,也不是朝堂军营,不过是老友见面,子信兄不必拘礼了。”
“子信”是宁颂的字,除了常平侯宁暮以外,鲜有人这般唤他,但赵霄恒的舅父宋楚河算是一个,于是赵霄恒便也随着舅父,唤宁颂为子信兄。
宁颂看了赵霄恒一眼,问道:“听闻你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自从歌姬案之后,东宫的声誉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虽然靖轩帝最终没有过分责备太子,但太子称自己御下不力,悔恨不已,自罚禁足一月。
谁知竟一病不起,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朝了,外面流言漫天,众说纷纭,甚至于连易储的消息都传了出来,是以宁颂见了赵霄恒,也忍不住要问一句。
赵霄恒笑得淡然,“无妨,都是些老毛病了,养一阵便会好了。”
顿了顿,他又道:“子信兄放心,应当不会影响大婚。”
一提到“大婚”,宁颂神情微微一顿。
这一点微妙的变化,并没有逃过赵霄恒的眼睛,他看着宁颂,开口问道:“子信兄怎么了?莫不是府中遇到了什么事?快坐下与孤细说。”
宁颂点了点头,遂坐到了赵霄恒旁边,他掩去了府中大房与二房之争,将王妈妈勾结廖姑姑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末将本不该拿此事劳烦殿下,但宫中人将手伸到了常平侯府,应该是为了破坏联姻,末将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故而想请太子殿下出手,查一查这廖姑姑的来历。” 赵霄恒沉吟片刻,道:“子信兄不必见外,常平侯府的事,便是我东宫的事。不瞒你说,孤已经查过廖姑姑了,是丽妃的人。”
“丽妃?”宁颂有些意外,他又确认了一遍,“是二皇子的生母?”
“不错。”赵霄恒点头,“这件事当是丽妃和二皇兄的手笔,他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从吏部塞了不少自己的人进去,好不容易在朝堂之上争得一席之地,自然不能坐视我们统一战线。”
宁颂面色微沉,朝堂明枪易躲,后宫暗箭难防,晴晴还没有嫁入东宫,便差点遭逢毒手,等真的嫁了过去,岂不是要日日提心吊胆?赵霄恒看出宁颂面色不好,“子信兄?”
宁颂定了定神,看向赵霄恒,“既然廖姑姑是丽妃娘娘的人,殿下准备怎么办?” 宁颂一目不错地看着赵霄恒,他问这话一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讨个公道,二则是为了试探赵霄恒的虚实……曾经令人望尘莫及的少年,当真懦弱无能,泯然众人了吗?
赵霄恒没回答,却反问道:“子信兄觉得呢?”
宁颂正色道:“末将妹妹无端被害,万幸之中才保住一条命,无论如何,也该讨个说法才是!”
赵霄恒状似不经意问道:“这是二姑娘的意思?”
“舍妹倒是没提,她只让末将提醒殿下,在宫中也要小心廖姑姑,但末将作为兄长,理应护佑妹妹,还她一个公道。”
赵霄恒听罢,长眉几不可见地挑了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子信兄说得有道理。”
“丽妃娘娘和二皇兄害人不浅,孤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必遭天谴,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宁颂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霄恒,他忍不住问道:“殿下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宁颂行军打仗多年,一着急起来,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赵霄恒正要说话,却忽然呛了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颂微微一愣,正有些不知所措,福生便连忙上前,为赵霄恒添了一杯茶。
“宁公子,近日天气冷,我家主子寒气攻入肺腑,身子十分虚弱,平日里都是不见客的,但得知您回到京城,一大早便从宫里赶了过来,到了现在,连早膳都用不下去!您有什么话慢慢说,千万别着急。”
宁颂听罢,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不妥,便道:“殿下莫怪,末将是心疼妹妹无辜,才多问了两句。”
赵霄恒饮下半盏茶水后,终于才缓了过来,他笑得勉强,“无妨无妨,子信兄担心二姑娘,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廖姑姑与丽妃的关系没有实证,若是告到父皇那里,父皇也未必会听信我们的话,很可能得不偿失,不若咱们从长计议?”
宁颂默默听着,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不知是因为屋里炭火烧得太旺了,还是因为赵霄恒这话听得人恼火。
所谓的从长计议,不就是推托之词?
赵霄恒见宁颂不说话,又道:“二姑娘此番受苦了,实在是孤连累了她,福生,将孤的月间香取来,赠予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