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跪了下去,“叩见太后娘娘!”
后妃和命妇们连忙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以头触地,齐声恭迎太后驾到。
就连薛皇后也变了脸色,她连忙迎了上来,“母后驾到,怎么不提前知会臣妾一声?臣妾也好准备准备,免得怠慢了您老人家。”
太后面无表情地看了薛皇后一眼,道:“哀家本不想来,是念卿说着亲蚕节热闹,才拉着哀家来看看。果真是热闹得很啊!”
说罢,太后目光扫了一眼祭台,蚕母抖如糠筛,桑叶落了一地,蚕盘上一片狼藉。
薛皇后忙道:“都是臣妾的不是,亲蚕节事多繁忙,臣妾便找了娴妃采桑,谁知出了纰漏,如今正在处理,所以才影响了亲蚕节,还请母后恕罪。”
薛皇后这话乍一听,便让人觉得是娴妃的不是了。
赵蓁正要开口,娴妃却一把拉住了她,无声摇头。
太后没有接话,反而转身对众人道:“亲蚕礼准备不周,让诸位受累了,礼部何在?”
田升立即上前,“微臣礼部侍郎田升,叩见太后娘娘。”
太后悠悠道:“先招呼好各位,别再出什么意外,这祭台上的事,哀家来处理。”
田升应声称是,便让小吏和宫人们,送后妃命妇们,回营帐休息了。
薛皇后也走上前去,扶太后入帐,太后却道:“你们都进来。”
片刻之后,宁晚晴、娴妃、赵蓁等人,便都入了营帐。
“事情的经过,哀家都知道了。”
太后放下了茶盏,眸色沉沉地看向众人,声音如同从云端飘来——“可知罪?”
次问并未指名道姓,但娴妃却先跪了下去,道:“采桑是由臣妾负责,如今喂桑礼的桑叶出了问题,臣妾虽不是罪魁祸首,却难辞其咎,太子妃不过是好意帮忙,还请太后念在其年少,不要迁怒于她。”
赵蓁见娴妃跪下了,也跟着跪了下去,“皇祖母,母妃和皇嫂都是无辜的,还请皇祖母明鉴!”
薛皇后思量了片刻,道:“母后,此事说到底,还是臣妾的罪过,若不是臣妾身子不适,将采桑交给娴妃,也许就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还请母后责罚。”
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突出了自己的无辜,又踩了娴妃一脚,赵念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皇嫂身子不好,说话倒是利索。”
薛皇后顿时面色难堪,太后瞧了赵念卿一眼,赵念卿才噤了声。
太后缓缓抬眸,目光落到宁晚晴身上。
宁晚晴感觉自己似乎被人从头到脚剖析了一遍,虽然有些不适,但依旧镇定自若地站着。
太后:“晚晴?”
宁晚晴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道:“孙媳宁晚晴,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太后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哀家的话,你都听见了,可有什么想说的?”
宁晚晴立在正中,思量片刻,回应道:“孙媳有罪。”
太后无甚情绪地问:“何罪?”
宁晚晴沉声道:“孙媳方才急着证明娴妃娘娘和自己无罪,故而在众人面前揭露了蚕母的阴谋,此事虽然是正道,但今日人多口杂,若传扬出去,可能会影响皇室颜面,此事是孙媳思虑不周,若皇祖母要责罚孙媳,孙媳甘愿领受。”
太后问:“若是重来一次,你还要将此事闹得如此之大么?”
宁晚晴不假思索道:“孙媳愚见,黑是黑,白是白,并无中间的选择,若是重来一次,孙媳宁愿事后受罚,但在当时还是会当众揭露真相,不会让娴妃娘娘和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薛皇后冷不丁开口:“太子妃当真年少轻狂,方才不过一时真相未明,本宫才多问了你几句,你却非要小题大做,现场审起了案子!如今可好,今日之事,我们只怕会沦为街头巷尾的笑谈了!”
宁晚晴淡定道:“蚕王出事之时,是母后说此事非同小可,定要大肆彻查,甚至不惜将娴妃娘娘和儿臣拘禁起来;如今我们已经自证清白,母后又说这是一桩小事!敢问母后,这亲蚕节于您来说,到底是轻是重?”
薛皇后一时语塞,“你……放肆!”
太后静静听完两人的对话,又转而看向宁晚晴,“可还有别的话想说?”
宁晚晴沉默了片刻,答道:“没了,孙媳问心无愧。”
太后面色一顿,手中的佛珠却徐徐转了起来。
营帐中安静至极,除了宁晚晴和薛皇后以外,其余人都跪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最终,是太后开口破了这份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