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前这人的生魂与肉身样貌一模一样,他绝对是王构的灵魂没跑了。
稻琼环顾了一圈周围,烂木桌上,油灯范围就这么大, 只将将能看清方寸之地。
周围的院墙和菜地全都笼罩在黑暗中,随着油灯火光的闪烁,阴影里似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生魂最易引来邪祟觊觎, 王构的生魂不是自己愿意坐桌边不动弹, 而是一离开油灯的范围, 就会被暗处的鬼怪撕碎。
稻琼五指弯曲成钩, 闪着寒芒的利爪重新从指尖弹了出来。
她身后长尾翘起轻轻摇晃, 头顶耳尖簇毛一抖,身形晃动一瞬, 黑暗里就听得几声吱吱惨嚎, 靠近的邪祟爆成一团灰雾。
她回到原地, 长尾上挂着一枚腰牌晃了一下又消失,“王构, 童家巷子王氏宅居命案, 你疑似凶犯,本官现在押你归案。”
青年微微诧异, “除魔司什么时候有你这般年轻的指挥使?”
黑暗里骤然传来一声粗狂大喝:“女娃娃,甭跟他多话!这壶中天地只进不出,我被他压在壶里四年了,你帮我杀了他,咱们一起逃出去!”
话音落,机警的猫妖却没听话贸然动手,而是闪身跃冲穹顶,果然在距茶壶顶盖一寸之处碰到了一层屏障。
稻琼一拳轰上去,屏障纹丝不动,受击显露出来,原来是一张覆盖了整个小天地穹顶的湖蓝色巨大天门阵图。
王构坐在破木桌旁一动不动,慢悠悠道:“不必试了,天门自锁,除非我自行开启,不然,任何人都无法出去。”
阵图显露,整座壶中天地也被照耀得亮堂起来。
稻琼这时才看清了茶壶内的全景地貌。
天空与四壁都是放大了无数倍的旧瓷茶壶内壁,上面布满斑驳黄褐色的茶渍,表面覆了一层湖蓝色的光壁,往下延伸至边缘jsg土壤之下。
不难想象,那张天门锁阵定然连接成一个密封的空间,将整个小天地都封锁了起来。
而地面则是复刻了外头王家院子的景象。
但重现的只是小院,原本堂屋应该在的位置空荡荡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从地面伸出的无数湖蓝色光链缠绑起来的虬髯大汉。
那大汉国字脸,相貌堂堂,看散发的气息,竟是与妖山院蛛师相比都不遑多让。
他被从天门阵上伸出的锁链捆绑住无法动弹,而小院桐树周围地面上一层层灰雾凝结的邪祟,就是他用妖力催化出来的。
渴望生魂的邪祟逼近,被桌上那盏护魂油灯的光灼烧得滋滋作响。
稻琼猫爪勾住穹顶侧边的阵图,垂直于墙壁固定住身体,冷眼旁观油灯的光芒随着杀灭邪祟又黯淡了一些。
许是猫妖的爬墙天赋,即便破不了这牢固的洞天阵图,她的利爪也能勾住阵图内的灵脉线路于墙面站稳。
王构叹了一口气,往光芒愈发微弱的油灯旁挤了挤,“纪先生,这几年来我自认待你不薄,是你先撞破秘密来寻宝,贫道才不得已——”
尖爪从背后猛然刺进丹田,王构的声音被打断,生魂顿时像一阵被惊扰的雾气般朦胧散开。
尤其是丹田那一块,轮廓消散化为魂雾飘荡了一阵后,才重新聚到了丹田附近。
透过不成形的雾气,能隐隐约约瞧见那一只森冷反射寒芒的利爪。
稻琼隐匿偷袭掌控住生魂要害,穹顶壁上那道虚影此时才缓缓消失。
湖蓝色的天门锁阵重新消隐不见,洞天内又暗了下来。
她扬声问:“纪牧?”
虬髯大汉的脸已看不大清了,但他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你认得我?”
“我月前救了纪珣一命,现在正于纪家做客。”
纪牧挣扎起来,身后隐隐出现一头银毛巨狼的虚影,他大声道:“恩人!好妹子!我兄弟一家现在如何了?还有我闺女……”
“你刚失踪的时候纪乔流落市井受了点苦,但很快就被纪员外夫妻接去了。”
三言两语简单交代以后,确认了纪牧的身份,稻琼五指收紧,王构的生魂又模糊了一点。
“纪兄,劳你先收了力量,这人左右也跑不掉了,我在除魔司任职,需从这疑犯身上问点口供,出去好交代。”
纪牧人倒豪爽大气,二话不说先震散了那一众被生魂气息吸引而来、又被他以妖力喂养催熟的邪祟,随后便收了力量。
稻琼看在眼里,对王构冷声道:“把人放出来。”
“年纪轻轻的,人倒谨慎。”
王构苦笑摇头,锁链收回,狼妖一瞬脱困。
“我不曾说谎,天门自锁,除了我同意,谁也无法离开。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