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世,一回生二回熟,萧缇也没有上一回那么羞了,此时反倒有心思调侃,用眼神控诉她的孟浪轻薄。
可稻琼这次是脸发烫指尖也发烫了,她结结巴巴跳开,窘迫到极致就变成了蛮不讲理的凶横。
头顶猫耳朵飞平,平海将军恶声恶气道:“我在外面又不是故意摸你的!我自己也有!”
听她骤然联想提到这个,萧缇也有些羞了,她眼中秋波荡漾,扫了她一眼便款款离开。
稻琼都做好被骂的准备了,这女人却还是一副纵容她的模样。她撑起来的横一下子泄了气,不自觉语气软下来,脚步巴巴的也跟了上去,“欸,你去哪儿啊?”
这种时候倒是知道来黏人了。萧缇止住步子横了她一眼,脸红道:“别跟着我啦,出去了这一趟,我要更换月事带。”
“哦。”
和先前几次一样,侯府没人知道三小姐院里偷偷溜进来了一名大妖。
正月里,定衍侯萧伯崇都没归家几次,几乎日日都在外头和同僚们赴宴喝酒。文官有时候比武将的应酬还多,尤其是这一类瞧不上莽夫自认清流的纯粹文人。
他们自认出淤泥而不染,最是提倡讲究一个崇文复礼,稳固纲常。
不过作为文坛领袖的国子监院,大部分博士祭酒们都是文武兼修,对这一套言论嗤之以鼻。
国朝外有雾海魔物,内有邪祟鬼魅,文以治国,武御安邦,盛世是依托着朝廷强大武力建设而起,萧伯崇这一类文官的声音撼动也成为不了主流。
于是打小就武艺不精的定衍侯除了敦促子女学文习武上进外,大多数休沐时间都是和同样不得志的知己们买醉斗诗,叹满腔才华空付、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今天萧伯崇倒是回来了。
城东蒙学堂附近坊市惊现大妖,虽然没造成太大伤亡,但动静不小,那几条街巷都被音波气浪震毁倒坍成废墟。
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妖么,谁这辈子没见过百十来个的?天下修炼不出妖丹的精怪和小妖还少吗?只是大妖少见而已。
可人们的注意力引过来又发现了另一件事,原来城东蒙学堂附近这几日的闭馆闭市没那么简单。
除魔、巡城二司似乎正联合查办一桩案子,今日联手封了蒙学堂后巷的一间三进大院。
萧伯崇那时候正大白天在花楼喝酒,听到同僚一提,当即酒便吓醒了一半。幼子平日在城东蒙学堂里念书习武,离那个藏了吃人厉鬼的宅子就只隔了一条街!
定衍侯酒宴也不吃了,大中午便赶回了府。
父亲回来,府中子女自当前去拜见。于是侯夫人便派人来各院传话吩咐,定衍侯府几位公子小姐一道去上房与父亲母亲共进了午膳。
萧缇自然也被叫去了。她只要愿意,惯来是能将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定衍侯和侯夫人本就对这个庶出的女儿心存愧疚,一顿饭后,她便带着父母和颜悦色的关爱和厨下新做的几道丰盛菜肴汤品回了自己院子。
没人问三小姐用了午膳还要这些做什么,也没人怪她浪费奢侈,随她高兴就好。
萧伯崇为自己一颗疼爱子女的慈父之心得到满足而感到欣慰,侯夫人冯氏为女儿的差事前程要得了丈夫承诺而满意,上房的菜肴美味爽口,几位公子小姐用得也还算愉快……家庭和睦,皆大欢喜。
稻琼头顶耳朵一动一动的,一边大快朵颐直呼美味吃得开心,一边不由咋舌,“你家这氛围,未免也太——”
萧缇一只手托腮瞧着她吃,另一只手捏着木勺柄为她舀了一碗鲜美的鱼汤推至她手边,接话道:“未免太虚伪?”
“我爹才能平庸,他的爵位是世袭得来的。
母亲是个聪明人,我大姐姐和几个兄弟也都不笨,我们一起哄着父亲,‘妻贤子孝,家庭和睦’,只要他顾念家里不昏了头胡来,定衍侯府在京城里的地位不上不下,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可这,还叫一家人吗?
萧缇看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浅笑柔声道:“阿琼,家也有很多种,不是有血缘关系连接在一起就能称作亲人的……”
稻琼能理解。
每一个妖童降世,都意味着这个孩子的血亲里有一位大妖。稻琼自记事起就在乡野流浪,她不知道自己那位大妖亲长还活没活着。
被稻建桓带去西疆以后,老头子也不告诉她西疆的情况和规矩,把她丢军营里一切都让她自己摸索。
稻琼开始时不敢动用妖力修为,也不敢跟陌生人打交道,天天跟个野猫一样谁靠近就狠狠挠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