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尾巴上看不大出来情绪,但她头顶的猫耳朵微折压低伏贴着头皮,把主人不自在的心情全部暴露了出来。
平海将军的胆子大得很。
刚去西疆的时候,军营那么多人,她都敢化身灵猫四处溜达,还跑进雾海边缘刺探魔物动向情报。在萧缇突然闯入她的世界流露出破绽以后,她更是被引得化猫跑人家房顶来监视晒太阳睡大觉。
她知道直接以妖魄面世的危险,但那份无羁的自由,总吸引着她欲罢不能。所以玄门自古至今都没办法以吸纳怀柔的手段圈养驯化大妖,大妖不仅是人,还是最桀骜难驯的那一小拨人。
可稻琼又胆小得紧。
在房梁上驰逐飞鸟,猫悄溜达四处乱逛是一回事,要是叫人瞧见了心生喜爱招呼一句,她能立马炸毛一溜烟飞奔跑没影。
她晓得萧缇知道她的身份,但对稻琼而言,自己毕竟还是第一次完完全全以真身赤忱相对。此时站对方面前,她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在房梁暗处待着观察没被发现的时候还好,还算自在。但她毕竟不是真的猫兽,哪能对人的感情无动于衷。
萧缇那般惶恐慌乱的语气戳得她心头发软,头脑一热就跳了下来。
当然,头脑发热的结果就是现在极度后悔。稻琼被她又用那种柔柔的叫人心底有如猫挠的目光瞧着,耳朵痒脸也热,尾巴也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由着萧缇靠过来牵住了她袖角。
萧缇先前涌上心头的所有慌乱与担心,在瞧见她的那一刻就被欢欣与雀跃挤走,早消失无踪了。
她抬手抚过稻琼衣服上破损的痕迹,方才在暗巷里滚地挣扎妖力失控,平海将军的衣服此时脏得厉害,好几处都破了。
稻琼再怎么不习惯以这幅模样见人,见也都见了。她压抑住心头的别扭,把晨间离开这里以后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萧缇听。
“那你中了玄门符箓暗算,多久才能完全自控收敛妖力?”
稻琼知道她的意思,耳朵又折了下来有些沮丧,“不知道,少说还要等几天吧……”
玄门寻踪罗盘对中术大妖追踪的精准度并不高,刚刚萧缇只是引来一群孩童隔开距离,那几个修行门派弟子手中的罗盘就没怎么察知到稻琼的位置,指针只是一个劲儿指向她妖力爆发的那条暗巷。
近距离最致命的搜罗躲开以后,稻琼倒是不怎么怕道士们能找到她。
但体内法术不散,她的猫耳朵和长尾就一直没办法收起来,都没法外出见人了。
萧缇闻言轻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只要你身份没暴露,不过是编个理由对外周旋,将军府能兜住的。
不过近期若无法露面的话,东城都尉一职就不好说了,那位罗司使应当不会那么小心眼……”
“什么小心眼?”稻琼有些不解,随即慢慢皱起了眉头,“她可能要昧掉我的功劳?那么多人看着呢,我可是救了她!”
“可她是这次选拔的考察官,你先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一拳,随后又不亲告便提前离开,若是个心眼小的……唔,我好像对那位罗司使依稀有些印象。”
萧缇若有所思,牵着稻琼的袖角习惯性伏靠到她怀里,垂眸沉吟道:“除魔司妖山院,红磷赤蟒罗绯,日后是坐到了妖山院少卿的位置。
据传她貌美如花,心狠手辣,极讲原则义气却也最是记仇。定魔关失守以后,她和许多除魔司司使一样,为救山河百姓而死在了雾海魔怪手里……”
稻琼没什么反应。
她一向看得开,对她而言,萧缇说的这些就像是洛水桥畔摆摊算命的瞎子天师算的卦,只当成提示预警就好,没必要太当回事儿。
在卦象里她未来不也死掉了?她还没进除魔司,身份一暴露,下场肯定比罗绯惨,萧缇伤感心疼别人还不如来心疼心疼她……
稻琼撇了撇嘴,悄悄吸了一口萧缇身上馥郁的香气。还怪好闻的,jsg她挺喜欢这女人身上的香。
“……罗司使记仇却也明理,你那一拳是为救她,她或许因此而恼怒不喜,但应当不会记恨你失了分寸。
对了阿琼,你说事态危急没留手出了全力,你打她哪儿了?”
稻琼比萧缇要高大半个头,这样浅浅偎靠着,萧缇的眉眼差不多能与她唇鼻的位置齐平。于是萧缇抬眸的时候,正巧又逮住了她圆溜溜往下偷瞄的猫儿眼。
在前尘记忆里,阿琼情乱厮缠的时候可没少磨着自己占些便宜,这般叫她瞧一瞧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