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与修行道的界限被进一步打破,当修行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被这些魔物鬼怪引带扩散到人间来时,任谁都知道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
城镇已经不安全了,天机阁的地位在朝堂中一步步攀升,玄门崛起之势势不可挡,朝廷能做的只有努力维持既有的秩序。
萧缇先前拿了一笔钱出来奉给狼鹫为稻家奔走周旋,外人不清楚具体数目,定衍侯府可是知道的。
那一笔巨富之资,足以叫任何人眼红。
“是姐夫说服你来的么?”
萧蕴知道瞒不过她,“你姐夫是需银钱周转,三妹妹,毕竟是一家人,我只答应他与你顺带提——”
“一家人……
我跪到姐姐面前求你带我去见她,求你让我去收敛她遗骨的时候,姐姐那时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
她离开我的时候还好好的,再到我手上就是一瓮骨灰,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是,你与那姓李的成婚,他就是你至亲的家人!阿琼就是可以舍弃不管不顾的外人是吗?!
她是伏魔平海将军,她是稻家的少帅,你们明明知道那些罪名与她无关,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
见妹妹状似疯魔的模样,萧蕴心底也不好受。
她见过稻琼最后的模样。
天机阁为了寻到猫妖体内怎么也找不到的妖丹,明明定了罪还动用多般刑罚,那位铁骨铮铮的少将军死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她怎么敢答应妹妹带她去见那样的心上人?
至于旁的,她也的确被丈夫劝住,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等回头再看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妹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蕴把清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妹妹抱住。
萧缇哭喊过一阵后便喘不上气,伏在姐姐肩头缓缓沉寂下来。
她眼底藏着怨毒的恨意,总算理解了稻家太夫人收下骨灰坛时说的话。
[若你无动于衷,过往都是琼儿一厢情愿求不得也就罢了,是她死心眼活该。
可你现在说心里有她,琼儿过去有多爱你,老妇就有多恨你……]
家人,她从来都没指望过家人什么。
但既然在她求去的时候抛了她,如今无论是放不下还是有求于人找回来,就都是害了她挚爱的仇敌!
“大姐姐,姐夫为什么不敢自己来找我,要你替他出面?”
“不管他,你如果真铁了心不愿再嫁人,手里的银钱就是底气,谁来要也不必给。
掌家不易,你雇的这些护院我查过根底,都还算可信,回头我再看看能不能让附近司衙——”
“你知道姐夫赌钱输了,借你身份请京郊鬼王屠了债主满门么?”
萧缇打断她的话直起身子,面无表情,除去一双眸子,看上去简直像一具了无生气的空壳皮囊。
“你最近不是在查城南的八起灭门凶案吗?
天机阁模棱两可推脱,查也查不出线索,是因为玄门以为那鬼王背后的人是你,在示好帮你遮掩呢。”
“你,你说什么?”萧蕴闻言背脊发凉,额前渗出冷汗。
“姐姐,尚书大人有没有把你从这桩案子里调走?如果有,那你便要赶紧回去了……”
等人走以后,琥珀犹豫道:“小姐,管事上月将京郊丢货死了人的事情呈报上来,您就知道跟大姑爷有关了吗?”
“我不是神仙,查案也需要时间。那是我长姐,怎会故意瞒着叫她陷入麻烦中?”
萧缇语气清淡,眸光冷漠,“再者说,就算被问罪处置,害她落入此般境地的也是她夫婿,与我何干?”
小姐现在这样子,明显已是偏激入魔了。
可冰冻三尺,谁都知道症结在哪儿,这都两年了,萧缇自己走不出来,谁也帮不了她。
琥珀面露忧色,叹口气听令离开。
门刚掩上,萧缇眼前一花便倒下没了知觉,再睁眼,便是被刺鼻的血腥气所唤醒的。
这是一处空旷的地下山洞,明亮刺眼的阳光从穹顶巨大的缺口处投射下来,将萧缇牢牢罩在中间。
她双手被绑缚在身后的石柱上,视线穿透自头顶洒jsg落的光柱看向四周黑漆漆的暗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具尸体。
一团黑影咯吱咯吱从面前黑暗中驶入白亮的日光下,稻煦手一停,轮椅便停在了明暗交界处。
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将军府大公子如今瘦骨嶙峋,自眼角斜斜往下,有一道丑陋的疮疤横贯了大半张脸。
稻煦此时面容阴戾森然,全然不见以往少将军嘴里所说的那般俊美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