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如她/表叔为夫(37)

他神情微动,轻声说道:“你是不希望我来吗?”

他修长的手指掠过玉扳指,轻轻地叩着红木的桌案。

微妙的情绪流动透过这些小动作传进了施施的心中,她旋即仰起头说道:“不是的。”

李鄢眼帘低垂,浓密的睫羽在眼睑落下一层浅影,像月色下花树的影子。

她轻声地说道:“我是担心您会被烦扰到……”

他没有言语,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施施的掌心沁着些汗,因此下意识地想要抽回。

李鄢是喜洁的,就像他喜静一样,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凡与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

他本就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因此她一挣便将手收了回来。

施施也有些愣怔,没有想到他是当真没有用力气。

她心下觉得有些失礼,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李鄢的神情淡漠,没有明显的不快,也没有露出笑容。

“好好休息。”他低声说道。

语毕他便起身离开了,施施的朱唇抿紧,手指颤抖地抚平了裙摆上的皱褶。

电光火石间,有一个念头飞快地从她的脑中闪过,但是太快了,她还没有抓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花厅离开后,李鄢的神情始终未变。

他只是莫名想起在凉州时的事。

那日他在马上一箭射穿刺客的左胸,只可惜被太多人看见,扈从在他身边的人因此也全都赴了黄泉。

他亲自看着他们服下的毒药,有个内侍跟在他身边多年,临死时跪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恳求他,绝不会透露丝毫风声。

初始时他还能维持慈善面目,但到了最后戾气就压抑不住了。

事后他一边净手,一边向新的侍从温声吩咐道:“他是为护主而死,赏赐格外厚些。”

那时候他才多大?十八岁还是十九岁?

他只知道从十四岁那年开始,他便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但当李鄢阖上眼眸时,眼前却又开始闪现那段脆弱的花枝。

分明是素色的花朵,却洁白明丽得异常,在夜间也闪烁着清亮的光芒。

上了马车后他拉下厚重的帘子,车架内空旷昏黑,连一线光都照不进来。

假面带得久了就像长在了面皮上一样,他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世界,在黑暗中,那些隐秘的想法可以尽情肆意地舒展。

*

施施回到府中时夜色已深,她是独自回来的。

脑中的思绪太多,似乎要僵住了。

好在下马车后侍女直接就接住了她,她和薛允的事闹得那样大,兴许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

客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只是这桩阴私事涉及皇家,不知会不会稍微好一点?

但继妹那边肯定是藏不住的,她一想到谢清舒到时要整天来向她发疯,就觉得有些头痛。

绿绮和青萝都没有多问,耐心地替她解下发钗。

施施简单地沐浴后就睡下了,她拥着薄衾昏昏地坠入梦境,今夜她睡得不甚安稳,自从梦魇消退后,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了。

“七叔——”她惊叫着从梦里醒来。

施施满脸都是泪,但她头痛欲裂,甚至想不起梦见了什么。

“姑娘,怎么了?”绿绮匆忙从外间走进来。

施施断续地说道:“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脸色也十分苍白。

绿绮扶着她坐了起来,将她的脸擦干净,又喂她喝了些水。

施施抱着锦被,杏眼里透着些恍惚,她轻声说道:“绿绮,点一个小灯吧。”

绿绮担忧地看向她,但没有多说,帮她点上灯后又坐在了她的身旁:“姑娘安心睡吧。”

小灯的光芒微弱,并不刺眼,却又能刚刚好将内室照亮,不至于完全浸在黑暗中。

施施阖上了眼,她的心神依然有些不宁,翻腾了许久才草草地睡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宫中便传出了九皇子薨逝的消息,因谢氏与张贤妃的关系特殊,方才早早就有内侍来报。

她从继母手中接过那张文书,仔细地看了又看。

明明是正正经经的馆阁体,她却好像一夜间变成了文盲,一个字也不看懂,一句话也看不进去。

“您节哀。”内侍面露不忍。

谢氏一族皆无情,连与谢氏没有半分血缘的雍王都漠然得厉害。

倒是这位大娘子十分有情,只可怜是个生母早逝的无宠姑娘。

施施的睫羽颤动,一滴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转瞬即逝地滴落在了地上。

皇子治丧的仪礼简略许多,次日的下午她便跟着继母入了宫。

太极殿空荡荡的,分明是三月的暖春,却仿佛始终有阴风在作祟。

施施穿着白色的孝服,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阵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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