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如她/表叔为夫(30)

廊道中清风缕缕,一朵完整的梨花坠在李鄢的肩头,他抬手便拈了起来。

花瓣柔软,如同少女的柔荑。

他的神色微变,下意识地扣上了指间的玉扳指。

“若只是这样也便算了,纳入东宫就是,侧妃的位子还空着,也不算辱没她。”太子的声音更低,近乎是耳语了,“但今日我才知道,昨夜酒过三巡时父皇去了女眷的席间,曾向那姑娘多看了几眼。”

李鄢的手指微顿,他耳力极佳,太子将声音压得再低也能听得清楚。

“这样巧。”他轻声道。

皇帝已经苍老,但他仍对年轻的女子有着偏爱。

他贤德圣明的虚名之下,是一具颓败腐朽的躯壳,近年和乐升平,更是连回避都不肯了。

太子知晓他对情爱之事有着发乎本能的厌恶,因此讲得粗略。

“我听说有位极貌美的姑娘也在那一席,幸好离场得早……”他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得了信?说来也怪,父皇许久都未参与过这类宫宴,昨日怎会突然到场?”

李鄢偏过头望向他,浅色的眼瞳如寂寂的深湖般无波:“因为我来了。”

“萧贵妃的三十寿宴,到底要办得隆重些。”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父皇希望我能放下成见,与她为善,知晓我真的入宫后许是心中愉悦,便想要过来看看,萧贵妃一高兴也没想太多,那席人本是她为自家子弟备着的,大抵也没有料想到会出这种事。”

他的声音有些冰冷:“兄长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时他手中的落花已被揉碎,零落在阶上。

两人皆站立在晦暗处,神情都显得有些郁郁。

“太孙若是被人算计也就算了,如果是他自己设计……”李鄢接着说道,“恐是免不了要被父皇猜忌。”

太子闭上眼睛,已有细纹的脸庞显得颇有几分迟暮之相。

其实他还未满四十,但这些年来因皇帝的疑忌整日活在忧虑之中,反倒看起来比皇帝还要年衰。

“阿月,这可如何是好?”太子有些急躁,紫极殿的殿门却又迟迟未开。

他是太子,是天下的未来主人,但也同样是位父亲,爱护孩子是他的天性。

况且,李越还是他的独子。

李鄢从前并不明白他对太孙的这份别样温柔,他总以为皇家是没有亲情的,不论是典籍中的记叙还是他自己的经历。

父杀子,子弑父,叔侄相残,兄弟阋墙,诸如此类的事比比皆是。

但遇上施施后他仿佛稍稍懂了一些,她待他的情谊就是无条件的,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在她眼里他都是她的好叔叔。

她永远都会信任他,依赖他。

李鄢浅笑了一下:“兄长还记得许氏吗?他或许能破这局,只是太孙的清誉要受些委屈。”

“他现今还不肯说出受谁指使。”他意有所指地暗示道,“二哥,谋逆事小,偷/□□大。”

第十六章

太子脸上的假面短暂地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应了李鄢。

“也只能这样了。”他面露苦笑,艰涩地说道,“辛苦七弟。”

李鄢与他又随意地聊了一些,没候多久殿门便打开了。

他走出廊道,在众人的扈从下缓步踏入殿中。

与太孙擦肩而过时,他温和地向李越笑了一下,李越面色如常,眸中却闪动着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李鄢静默地进入殿中,舒展而从容地落座。

“父皇又在为什么事烦扰?”他轻声问道。

殿中的宫人与内侍都退了下去,皇帝没有掩饰面上的表情,但语气仍是温厚的:“不是什么大事。”

李鄢不喜听闻这些宫闱之事,连皇帝在他跟前也习惯性地简略言辞。

“许凭的事查的如何了?”皇帝捧起杯盏,缓声说道:“他可招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天子脚下刺杀皇子。”

“没有。”李鄢神情漠然,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只是京兆尹那边有些别的发现。”

皇帝敛了敛衣襟,正色道:“哦?”

他一字一句地缓声说道:“说是儿臣在觉山寺遇刺时,太孙曾到过近旁的白云观,当日许氏也恰巧陪同左右。”

须臾,他不以为意地说道:“兴许只是巧合,年轻人都爱游赏。”

“若只是游赏,先前为何遮掩踪迹?”皇帝冷笑一声。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本以为他是个安分的,没成想他父亲总算消停些时日,他又开始图谋。”

他对太子的不信任是昭然若揭的,早些年几度欲行废立,全赖萧贵妃与雍王的奥援才得以保全。

但对太孙,他一直十分疼爱。

皇帝愠怒道:“在金明台狎妓,在贵妃的寿宴上胡闹,他还想做什么?仗着朕的宠信,真当自己是异日之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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