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谷大巫师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看着周围人探究的眼神,又是轻轻笑了笑。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我很多年没有和别人说起这段往事了,也很多年没有这么多人围在我身边听我说一些东西了。这个故事离结束还有很远呢,不要太着急。你们想知道的东西也都在后面,耐下性子慢慢听吧。”
他把杯子放下,又道:“在我离开皇宫以后,我被一个人找上了。他自称是代王的手下,找我也是为了问辰州八宿的事情。我当时年轻,而这件事也是我在瑞州立足最重要的资本,于是我就信了他的话,和他一起走了。”
代王就是当年建宁帝还做皇子时得到的封号。他封王五年以后,昭襄帝因急病逝于王陵回京的路上,同年过世的还有裕文公主苏长歌。他作为唯一的皇子顺理成章地登基。黎司非挑了一些重点写在危月燕的手心。禹谷大巫师的伤,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禹谷大巫师垂下眼帘,终于露出一点悲意来:“如果我当时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直接回到禹谷。我或许能够见上我母亲最后一面,之后的事也不会那样了。”他的悲意一闪即逝,随后神情又冷下来:“我就这样被请到了代王府上。他们也用了同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来试我的本事,但也给了我另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黎晖。这件事是我从代王府离开以后才知道的。代王见识过了我的本事,对我的能力表示赞叹,希望我能够留下来做他的客卿。我当时因为还想多从司天监那里打听一点消息,又不想那么快回到禹谷,于是便答应留下了。”
“我在代王府上呆了一些日子。这期间代王每日都给我一些生辰八字,要我算他们是否是最后一个辰州八宿,还帮我收集到了我想要的信息。那些人当然都不是辰州八宿,我逐渐觉得这些日子有些无聊,在收集够了我想要的东西以后便打算离开。加上那个时候我母亲病重,禹谷大巫师也要择一个新的人选。我本来就是大巫师的弟子,于情于理都要回去。这些事都是我一早就和代王说过的,他也同意了说我可以随时离开。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家伙居然出尔反尔!他假意放我离开京华,谁知这厮居然派了亲信府兵在京华外埋伏我,将我捉到了他的别庄软禁起来,不让我离开!”禹谷大巫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他的眼睛微微发红,手也在颤抖,看得出来他很愤怒,“我这才知道代王见识过我的能力以后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放我离开,而我这个时候也知道了,他在我做客的时候让我算的那些八字,都是当时瑞州各个高门贵族怀孕的女子,她们腹中的孩子即将出生的日子!这其中有一个甚至是他的孩子!”
黎司非脊背一凉,随后他问禹谷大巫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禹谷大巫师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回答他:“大概是二十年前吧。我当时被囚禁没有多久他就登基了,而我被他软禁在别庄之中足足有三年。期间他还是让我做相同的事情。我花了一些手段才逃出来,之后因为一些原因,黎晖庇佑了我一段时间,我在虚日鼠出生以后才被送回了禹谷。”此话一出,张孟参的脸色也白了。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皇城之中所有大臣的孩子的八字都被建宁帝送去给他看过,他们都险些成为“虚日鼠”!危月燕紧紧握住黎司非的手,而他自己则是深吸一口气,问:“我父亲为什么会庇佑你?”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他给我的八字里,有一个是他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当时才三个月,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他的母亲姓黎,我还记得她叫黎暮,是黎晖的同母妹妹。”禹谷大巫师说,“这下你明白了么?那个孩子不是辰州八宿,当我被关进别院没有多久,那个女人就被送了进来。我和她见过几面,她也想过办法帮我逃跑,可惜无论她有没有这么做,代王都不想留她。她在住进别院半个月后‘失足’落水而死,一尸两命。代王借着这个机会要处死别院里所有人,我想了一些办法逃出来,把她的遗言带给了她哥哥。”
黎司非的身形稍微晃了一下,危月燕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黎司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玛图索惊呼起来:“他怎么能够这么做?!虎毒不食子,可他连自己的妻子都要一并害死么?”张孟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得可怕。单永暮顿了顿,才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头子以前说过,代王……陛下……他的好几个妃嫔都是,都是在怀着孩子的时候突然意外而亡的。这些妃嫔都是出身高门大户,有一个就姓张。所以我们家坚决不让女孩儿入宫……原来,原来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