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番外(85)

可是这一次不是向前摔,而是脚底打滑想一旁歪倒,不仅如此,程莠惊慌地感到脚下的烂泥在滑动。

糟糕!这里有一个斜坡!

该死!!!

一切来得太突然,说什么都晚了!

程莠来不及思考,人已经倒了下去,她一把丢掉拐杖锟山剑,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贺琅,一阵天旋地转中,她用左手严严实实地护住贺琅左肩上的伤口,尽管利石锐砾划破她的手背,深深地刺入她的皮肉,甚至是血肉模糊,她也未曾松开分毫。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间,短暂地失去意识后,程莠即刻清醒过来,她不顾身上的伤痛,在黑暗中摸索,摸索那个从她怀中溜走的男人。

“贺凌云,贺凌云,你在哪?贺凌云……”

“贺琅,贺……”

喊了几声,程莠猛地发现,她所在之地竟然有回音,难不成他们掉到了什么洞里?不然在深山野林的黑夜,即便天低云黑,也不至于一点模糊的影子也看不见。

但现在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她要找到贺琅。

程莠一边摸索一边默念:滚哪去了?

啊!找到了!

程莠先摸到了贺琅的手,她不假思索地握住那只手,然后把人拉起在,靠到自己的怀里,再抬起手去探他的额头。

还是好烫。

烫得有些灼手。

怎么办?若是任由他一直这么发热下去,脑子会不会烧坏不说,可能还会危及性命,他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淋了那么久的雨,只怕是感染了风寒。

这伤病来势汹汹,当如何是好?

程莠焦头烂额地杵在原地,握住贺琅冰凉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捂热他,却发现自己也是一身冰冷,没有丝毫温热,不由得心力交瘁。

程莠掏出火折子,不出意料地没点着,她有些气闷地把火折子甩到了一边,忽然注意到余光处有什么东西正发着微亮。

程莠稍稍偏头,把目光落到了贺琅发间压在玉冠下的一颗珠子。

果真是财大气粗啊。

程莠道了一声“失礼了”,果断将那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夜明珠扣了下来。

这颗小夜明珠藏在头发里,若不是此间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又因为他的发丝散开了些许,她怕是也发现不了。

程莠拿着小夜明珠照了照贺琅的面庞,他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冷汗涔涔,不只是难受还是怎的,他那浓密的眼睫轻轻打着颤,凝在上面的晶莹水珠就要簌簌而下。

贺琅的长相本就偏柔美,平日里因他周身冷冽的气质,又风里来雨里去的,眉目之间常蕴了些躁郁,总让人忽视这一点。

如今他安安静静地靠在程莠怀里,眉宇间忧郁难掩,碾去了一身威压,显现出他的本质来,让程莠觉得他好像一块一触就碎的玉石,脆弱地让人不得不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才能安心。

这样的一个公子,为何要扛起那么重的一把兵刃呢?

虽说男儿有志,当志在凌云,可这般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似乎也配不上那一把鸿鹄之器。

四方之志有豪气穿云峰,贺家儿郎应当身披甲胄,征战沙场,挣天下之气运,开疆辟土,扬万寿无疆之经年日久的浩荡华章。

而不是窝在潮湿阴暗的角落,成为庙堂江湖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人在意姓甚名谁,披了一张恶臭的官皮,人人望除之而后快,再将其踩得粉身碎骨以图搅起血雨腥风的狂潮,最终沉溺其中,灰飞烟灭。

程莠突然觉得有些哽咽,她看着这个了无生气的男子,觉得心头闷得慌,她从不知道静湖之下有多少暗涌,但她知道这条路从来不是什么康庄大道,他站在漩涡之中岿然不动,坚守的,又是什么呢?

程莠的手默然垂下,却突然被腰间的物什硌到了手,她先是茫然,而后心下狂喜。

她想起来了,她的身上有秦怿塞给她的护心丸!

护心丸药效比较广,退个热什么的绰绰有余,还能助他调节内息,稳固丹田。

事不宜迟,程莠赶忙将药瓶拿了出来。

她大喜过望,手都不自觉抖了起来,然而这一抖,她即刻发觉不对劲,小小的瓷瓶中,竟有“哗哗”的水声——护心丹化了。

程莠:“……”

不过旋即程莠又宽了心,虽然瓷瓶里进了水,护心丹遇水即化,但也融到了水中,即便药效差了点,却也能用,比寻常一大碗黑不溜秋的中药有用多了。

这么一想,程莠便开始喂药,她的胳膊环着贺琅,好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拿着小夜明珠,另一只手捏着小瓷瓶。

她用犬牙咬住瓶塞,拔开吐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把瓶口凑到贺琅唇边,缓缓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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