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秦怿砸吧了半晌没觉出什么不妥的地方,虽然对他拿程莠香囊的行为非常不满,但他也确实没办坏事,因为这种情况若不及时救治的话,很容易损及心脉,那时可就麻烦了。
秦怿缓和了语气:“那在下便替阿莠谢过阁下了。”
秦怿没有为方才强硬的语气道歉,可见态度非常明确——你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男人最好离我家姑娘远一点,不论出于什么原因!
贺琅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将香囊递了过去,没把秦神医明里暗里挑刺的眼神当回事,自顾自地坐到了程莠旁边的位置翘起了腿。
秦怿:“……”
程莠觉得秦怿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好歹人家贺大人救了她一命,这么不加掩饰地给人家摆脸色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人家可是金主!金主啊!这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败家子能不能自己觉滚一边去!
程莠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对贺琅赔笑道:“孩子小不懂事,贺大人别和他一般见识。”
贺琅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道:“这是自然,我一直都很欣赏秦神医。”
秦怿:“???”这一唱一和的?还没怎么样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秦怿冷哼一声:“呵呵,我真是谢谢您了。”
言罢,他眼不见心不烦地低头打开香囊,还没拿起来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完全盖住了原本的药草味。
秦怿眉头一皱,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焚香炉,又取出一个小叶紫檀的木盒,从中捻了两指细碎的药草放进焚香炉中,点燃底部的炭石,淡淡的清香袅袅而上,顷刻间弥漫了整个耳室。
他轻声道:“平日里都叫你防着点,备着点,你总是不听,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们怎么办?”
秦怿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平时他说一句程莠都要怼两句回去,今天难得听他说人话,程莠竟有些不自在,她干巴巴地道:“你别咒我。”
秦怿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把她受伤的侧脸掰过来看了看,而后从另一个药箱里翻出两个白瓷瓶,瓶身上分别刻着“白华露”和“凝脂膏”的清秀小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脸上的伤口清洗妥当,直到上完药才缓缓舒了口气,然后一脸凝重地解开了她右肩上的云锦丝绸——
在场的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小七更是直接惊呼出声:“师姐!”
程莠无力地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事没事,小七乖啊,师姐不疼。”
谁知她这话音未落,秦怿就踩着她的尾音接道:“需要缝合。”
程莠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什么?”
秦怿道:“伤口太深了。”
他转头对林禹道:“带两个人多打点水上来,走远点从上游打水,不要沾过死人的水。”
林禹应道:“好,我这就去!”
程莠见秦怿神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下意识回手握住贺琅冰冷的护腕,结巴道:“贺,贺凌云……你快,你快给我打晕吧。”
贺琅有些为难,爱莫能助道:“这……”
程莠语无伦次道:“不是,这、这也没那么,严、严重吧……”
秦怿顶着一张神医的脸色,语重心长道:“如果不缝合的话,你这伤口很难愈合,况且你生性好动,这后面还有那么多路要走,你能保证自己遇上惹事生非的歹徒不动手吗?”
“或者你现在就跟我回雾山静养,我可以换一种法子给你治,”秦怿道,“你自己选。”
秦怿知道,程莠是不可能跟他回雾山的,因此这伤口必须得缝,但前提是她要愿意,她要配合,她要能忍,他从不劝她什么,这次也一样,所以他让她自己选。
程莠握紧了拳,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道:“缝。”
秦怿凝视着她,温声道:“好,我等会给你用麻醉散,我用银针封住你的穴位,届时你不会感到疼痛。”
但药效一过,疼痛会变本加厉地还回来。她知道。
“我是大夫,我是神医,我还是你哥。”
“你要相信我,阿莠。”
一切准备就绪,秦怿对一旁的贺琅皮笑肉不笑地道:“麻烦外人回避一下。”
贺琅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道:“辛苦秦神医了。”
贺琅站起身来,出了耳室。
秦怿:“……”为什么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这么不中听?轮得到他说吗?!
秦怿敛了心神,开始施针。
“为什么不杀她?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秦怿问道。
程莠道:“她是代清婉。”
代清婉?秦怿一时没想起来是谁,直到程莠又说了“代清池”三个字,他才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和人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