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莠,”贺琅轻声唤道,“我想交给一样东西。”
程莠是脸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什么?”
贺琅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转身从自己的衣袍中翻出一枚平安符,郑重地将它交给程莠。
这枚平安符样式小巧,已有些破旧褪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程莠平摊着手心小心地托着这枚平安符,抬眼看向了贺琅。
贺琅对她道:“这枚平安符,是我小时候我娘为我求的,陪伴了我很多年,我现在把它赠与你,让它和我一起守护你。”
贺琅将程莠的手心慢慢握成拳,让她将平安符收于掌心,而后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拳头,温和地笑道:“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地了解彼此,我知道有些东西现在说起来为时尚早,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轻佻的人,我慢慢地喜欢你多一点,你慢慢地接受我多一点好不好?”
程莠“噌”地把手收回去,毫不客气地把平安符揣进怀里,仰头看着贺琅道:“你怎么跟哄小孩似的,你要把一点点,变成很多很多,你知道,小孩很容易满足,但大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所以……”
程莠的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发顶,笑着道:“所以贺叔叔要努力啊。”
贺琅被她逗笑了,抓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俯下身在她的掌心轻轻落下一吻,温声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程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压不住贺琅了……
“咳咳,”程莠故作不经意地收回手,紧紧地攥住了掌心,把手背到了身后,“对了,我爹醒了,一会你去见见他吧……还有你的小师妹,快去管管她吧,她都快把房顶拆了。”
贺琅顿觉汗颜:“啊?”
程莠道:“段歆薇跟秦怿已经打了一早上了,不知道现下消停没,你看你是先见我爹,还是……”
贺琅立即道:“先见伯父。”
程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好,应该的。”
贺琅只是觉得段歆薇再任性妄为,在别人家里也不敢闹什么大事,但他如果不和程萧仪解释清楚,挽回一下形象,那才是出大事了。
程莠将案几上的药碗拿起来,道:“那你先洗漱,一会来东园吧。”
贺琅点头道:“好。”
话音一落,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程莠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贺琅若隐若现的锁骨上,脸蓦地一热,她连忙转过身,逃也似地往外走,步摇银钗摇曳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程莠疾走的步伐一顿,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抬脚款步而行。
贺琅看着她的背影,勾唇轻笑,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腕,温和笑道:“你戴这些很好看,但你也不必因此束缚自己,随性就好,像你的刀一样。”
程莠转过身来,扬着下巴道:“步摇本就是约束女子行为,让女子更加得体端庄,我生于江湖,长于江湖,自不会受它束缚,但既为求其美,便不能失了分寸,我的刀也一样。”
贺琅静静地凝视着她,笑意更深,他道:“你说的是,是我思虑欠妥了。‘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步摇生莲步,今日见了不一样的美人。”
程莠唇角微扬,眉眼弯弯道:“你的夸赞我收下了,日后让你见见更多不一样的美人。”
言罢,程莠缓步出了厢房。
贺琅则道:“好啊,我等着。”
第53章 难测人心险·壹
贺琅洗漱完毕后,换上了一件玄青细纹长袍,黑金的丝线压边,贵气而不张扬,腰间配了一个银饰带钩,完美地勾勒出他紧致的腰线,银色的御舷令挂在腰际,一枚雾山少阁主令别在腰间。
他特意将少阁主令牌往腰间束带里塞了塞,这样既能贴身,又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他手臂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将一对黑色银质护腕扣在了腕上,收紧后,他破天荒地站在了铜镜前,正了正玉冠,又把银簪紧了紧,左右看了两遍后,背上锟山剑出了房门。
背上剑前,他还特意把玩了几下剑柄上的流苏剑穗,这才心满意足地负剑去往东园。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要去见的是程莠的父亲,而且还是清醒时的程萧仪,对现在的他来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万一程萧仪诘问他昨天的过失,他也是有口难辨,只能受着,他倒是不怕被问责,只怕给他未来的……咳咳,留下不好的印象。
贺琅在院子外站定,深吸一口气,刚抬脚踏入小院,便感到满院的萧索之意迎面袭来,道道金光交错铺满了小院,一道青白的虚影在汹涌的刀意中疾速穿行,那股强烈的刀气所过之处连浮光都被震了个粉碎,好似光怪陆离的梦境一般,所有的景象凝滞的瞬间就被一阵强大的气息扭曲虚幻,既而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