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一听这句话,更加用力地扯着我的衣袖,都想把我带去自己家。
我向且瑜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他伸出手拽住了我的后领。
“但是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看的好啊,”我大喊,“我还未出师,万一看出个好歹大家都不希望对吧!不如大家等我半个时辰先,我上山去问问我师父有没有办法。兴许他从前见过类似的病例呢?”
人声鼎沸原来是这样的状态啊。
“不行啊!已经等了一夜都请不到大夫了,再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就先来看看我家孩子不行吗?”
“我娘都七十好几了,拖不起了!”
我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且瑜喊道:
“让她坐车上去,来去一刻钟。大家多多少少都受过山上的恩惠,今日且再等一等呢?”
说罢,他一手拖着我,一手拨开人群,走到那辆小车前,把我塞了进去。
“快去快回,我再安抚一下大家,”他隔着窗户对我说,“这马不用管它,训得好,自己能找到路的。”
“哎,”我回答道,“我去去就来。”
话音没落,车子一动,磕了我的头。
不知是不是没人控制的缘故,马车走得极快,但格外颠簸,我跳下车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捆成了一把。不过也顾不得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大门。
沈叙从书桌上抬起头,看我气喘吁吁,正想递给我茶杯。
我没有接,急急和他说了山下的情况,求他想想先前有没有类似的状况。
“没有,”他微微蹙眉,“一般来说肠胃不适可能是饮食不洁,不过那么多人的话似乎也不大可能同时中招……他们会不会吃了什么相同的东西?”
我摇摇头:“有个婶子的孩子还不到两岁呢,也不会和大人吃什么相同的东西吧?”
他赞许地点点头,神情严肃了起来。
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先去翻窗边的抽屉,病因如何可以先放一放,先拿出止吐止泻地药物,能吃下东西喝下水,才是最要紧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冷不丁问道。
“我着急啊,”我翻着柜子里的纸签,语气有些不好,“很多人聚在那,大家都很急,我……”
“你是借了车上来的吗?”他打断了我的话。
“对啊,还好我……”我拿出了需要的两剂丸药,只留了两颗在原处,其他的全部装进药瓶揣到包袱中。
然后突然后脑一紧,回头问他:
“你问这个干嘛?”
他已经从椅子上下来,正在整理腰间的小包:
“一会你自己跑下去吧,我坐车下去。”
“你要下山?”我的声音因为震惊格外扭曲。据我所知,沈叙还没有离开过揽月阁半步。
“你也说了,那么多人出现症状,你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我忝为医者这么些年,也不能看着山下一团乱麻,自己躲闲。”
“可……”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无所谓了,”他换了一双新的手套,一边看了我一眼,神色异常平静,“你动作快点吧,在药铺接我一下。找方家那个男孩借把椅子,然后劳烦大家各自回家去,服了丸药后把病人带到药铺,再回想一下发病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
我惊得嘴都合不拢,呆滞地点了点头。
“把你的面罩戴好。”说完这句话,他朝门外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快点走。
直到山路上的冷风刺得我眼痛,我依然没从他的决定里缓过来,只是僵硬地抱着包袱,听药瓶碰撞的脆响,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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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才发现昨天定时发的有关键词锁了qaq今天双更
第77章 倏忽见蒺藜
在我分发完带来的药丸,说明了沈叙的要求后,围住药铺的人们作鸟兽散,各自牵挂着自家的病人,连交谈都没有了。
不过可以感觉到的是,听说沈叙亲自下山来,大家的情绪还是轻松多了。
方且瑜的脸上也写满了愁,我让他去搬个椅子来,自己则对着山上的方向发着呆。
虽然沈叙表现得很平静,但我怎么想,心里都没底。他那么自尊又要强地在山上把自己锁了这么多年,如今即使真的肯下山,真的做好迎接他人的目光和口舌的准备了吗?
我能理解他的决定,换做是我,这番事态,也一定会不惜一切地尽自己之力。
手中刀刃,心中药谱,怎可能闲坐世外,冷眼旁观万灵之苦?
正因理解,才更加心疼,医者之心,我已从他身上习得。可惜他人或许并不能体会他的这份赤忱心肠,如果能的话,投到他身上的目光,对他说出的话语,或许就能温和一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