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不用谦虚。”他望着满滩的芦苇,若有所思,娓娓动听的声音宛若夜色笙箫,“苏子韫那般好色,呵,应该是谢景宸让你去的吧。”
这几日他有收到好友欧阳知晓的信件,大概知晓他们的计划。
想想也知道,谢景宸必然不会让他徒儿黄橙紫冒险。
“楼玉树不是良婿,你莫要一头扎进去。倘若他为难你,你大可与我说,我帮你。”
自从医治方坤以来,他时常听到了方坤口中关于楼玉树与望年的只言片语,一直觉得很奇怪。
她是个聪慧的女娃,像楼玉树这种名声不好的江湖杀手,既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又对她不好,她怎么会不听劝。
所以在她回来时,管闲事管多的他没忍住,立马找她谈谈这事。
望年对上他的眸子,宛若飘逸春风的笑意尤为加深:“除了看病,你还会看姻缘?”
萧听看到她眼里艳丽夺目的笑容,花面与天际交相映,此意旁人未觉,他却觉此刻定云止水中有鸢飞鱼跃的美景,好生绮丽。
“望五色,闻五音,问五味,切脉诊经,姻缘同疾病,虚实皆可知。”萧听认真地同她交心,“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救楼玉树。”
望年一愣,苦笑地说:“不成不成,他是坏了点,我得留着他的命。”
楼玉树一死,她还搞个啥?
萧听以为她在密谋大事,深沉而笃正地点头:“你若有需要,我可为你差遣。”
他要楼玉树尝尝被割脖子的滋味,报那一剑之仇。
回到药斋,望年正巧遇到小花与方坤,发现她的脚踝与手腕处的锁环被柔软的绢布围住,皮肤不像之前被磨得发红。
“谁给你弄的?”望年好奇地问。
小花抿了抿嘴唇,脚下的绣花鞋蹴踏着尘土,赧然地拖着锁链躲在方坤后面。
方坤瞧她扭捏劲,恨不得替她宣扬:“还能是谁?张尧光呗,这小子心思倒是挺巧的,哼,哪像某些个人。”
某些个人熟视无睹,跟在望年身后,目光宛若藏了千里冰封般的阴寒,夷然不屑地朝方坤投了一个冷漠的眼神。
方坤顿感弱小无助,没敢与他对视,现在转头躲在小花身后。
“丫头,他瞪我。”方坤指着楼玉树,胆怂地对向望年控诉。
望年瞥了一眼面色凛然的楼玉树,想跟他说句话,可楼玉树一副“莫挨老子”的神色,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她应该没做错事吧?
晚上,为了讨好楼玉树,望年再次下厨,煮了绿豆粥。好在之前她偷偷让黄橙紫帮忙买点枣泥酥以便讨好他。
有了枣泥酥,这还拿不下你?
白纱轻掩着半窗的忙碌,明明暗暗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楼玉树并没进厨房,而是像个无所事事的门神候在门外。
月夜庭院外,纨质的素辉落在深深浅浅的树梢上,碧绿泛着粼粼的银光,似真疑幻。
许久,望年端着绿豆粥与枣泥酥走出厨房,小声地凑到他身边,声色俱柔:“树树,我给你做的。”
伫立不动的楼玉树浓密的眼睫下两处澄澈的眸光,却泛着冬日般的冷芒。
点着红心的枣泥酥散发出幽幽的甜腻味,咬一口似乎牙齿都会软掉。
“你在我眼皮底下还能买到这玩意儿?”他眼里的幽暗不觉漫出来,捏住她的后脖子,“望年,我说了别耍花招!”
她好心体贴地想来讨好他,结果泼了一脸冷水。不信邪的她再次进攻:“树树,我想给你惊喜呀,你不喜欢我下次不做就是,你吃点吧。”
“不必。”
她就像一根难以拔出的龋齿,让他难受,让他恨不得连根拔起。
花言巧语能哄得男人们为她前赴后继,他可不是苏子韫那个蠢人,被她的花招欺瞒。
“我已经哄过你了,你别不识好歹。”望年越想越来气,“拿给萧听吃。”
这话里的刺如山如陵的磅礴气势压得他呼吸不得。隐隐怒起的他挑了剑,把那托盘划成两半,东西尽悉碎在地上,溅了她一身。
“我刚买的裙子……”望年气得要打人,迎上他的利剑,胆怂地退后一步,轻笑道:“没关系,我还有新衣服。”
“我说了,当你有别的选择,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他的眸里满是冷厉与沉郁,不知为何,近期以来所有的酸涩与怒气都似江海朝宗一样,齐齐向他的方寸之地倾注。
“楼玉树,你吃醋了,死不承认。”
楼玉树伫立于黑漆漆的回廊,冷笑一声:“自作多情。”
她蓦地噙着泪花,姣美的脸上汩汩淌湿,哭得戚然悲凉,哽咽地控诉他:“人家给你做吃的……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摔了,你别想再得到我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