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投奔舅舅,是她孤注一掷的豪赌。
可现在……
她跋山涉水而来,还能回哪个家去?
难道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所以他才不认她的吗?
姜喜知道,当年妈妈嫁给父亲的时候,娘家是不同意的。
舅舅甚至把她关在家里过。
可惜,年少轻狂,宁可和家里决裂,也不撞南墙不回头。
更何况,若非朝夕相处,又有几个人,能轻易看穿枕边人的真面目?
妈妈后来后悔了,试图离婚。
可是,父亲并不同意。
沉迷赌博的他,好吃懒做,全依仗妈妈。
妈妈要是不给他钱,他就去妈妈家里要,去偷,甚至是抢。
后来家里人怕了,远远地躲开了他们。
听妈妈说,他们全家都搬到了离益通镇最远的北雅市。
就是为了不被父亲找到的。
甚至就连两年前妈妈过世,他们都不曾来过。
可是,如果舅舅真的不想收养她的话,为什么要让她来北雅市呢?
眼下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回去,她会被父亲打死。
胳膊上被烟头烫过的地方还在尖锐的疼痛着。
她想抓,可是那样的话就会被发现了。
救助站里,那些有病的小动物,是从来不会被带走的。
周坛已经开门,进俱乐部里找衣服去了。
叶悉归停好车,走上进屋的台阶。
姜喜站在他的身后,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身下是皑皑白雪,映着周身的黑。
灯光在他身侧被点亮,使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里。
可他看上去依旧难以靠近。
酷的。
却也很冷。
像这北方的冬天一样。
难道她真的要回去吗?
不,她不能这么想。
听刚才他们说的,似乎以前舅舅也总遇到类似的事情。
很明显,她把她的认亲,当成是玩笑。
或者,一个叛逆的孩子离家出走的把戏。
想想也是。
毕竟两人没见过,她会来,甚至也没打过招呼。
这么贸然喊舅舅,是太唐突了。
她有些心急了。
舅舅只是误会了她,她可以解释清楚的。
“舅舅。”姜喜再次叫住了他,“我……我……我能证明。”
前方的黑色身影顿了顿,“证明什么?”
“你是我舅舅。”
叶悉归侧目。
姜喜把手腕上抬起,上面是一个钥匙扣。
因为手指都冻得僵硬了,她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拿了下来。
一个紫色的,烧得有些焦黑的摩托车摊在她的掌心里。
“这是你送我的,还记得吗?”
姜喜指了指他车钥匙上的钥匙扣,明显这两个是一样的。
“悉哥,这不是当年比赛为你量身定制的模型嘛?”
旁边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叶悉归冷静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情绪瞬间恶劣。
他扭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跨步朝屋子里走去。
姜喜愣了一下,没想到舅舅会这样无视自己。
可是,看着他越走越远,她急了,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舅舅!”
叶悉归的脚步停了下来。
风声鹤唳。
半晌。
他才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的姜喜。
灯光把女孩的模样照得更加清晰。
杏眼,圆脸。
带着几分稚气和乖巧,可惜脸上却没有什么肉。
瘦骨嶙峋,一点也没有十六岁该有的模样。
不过,即便她这样子算得上是狼狈和邋遢,她的眼神却很澄澈。
像雪一样。
干净。
无暇。
一眼能看透。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叶悉归的眉眼终于有了变化。
他对姜喜道:“进来。”
第03章
姜喜被带到了休息室。
屋内热气腾腾,一点点消融着身体的寒意。
似乎是为了照顾姜喜,叶悉归特地提了一个取暖器,放在她的脚边。
姜喜大气不敢出,悄悄偷瞄他。
房间静谧,只听得到带着一些湿意的脚步声。
叶悉归把皮衣随意的丢在沙发上,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去吧台接热水。
倒水的时候,可能有些走神,洒了几滴在桌面,他用食指随意抹去。
他好像做什么都带着让人难以挪开视线的酷。
不像她。
坐在沙发里,什么都不做,也局促的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合适。
他泡了一杯奶茶,递给她。
“谢谢。”
姜喜双手抱住杯子。
叶悉归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空气里回荡着松木一般的香气。
有些冷,却很是好闻。
姜喜不敢看他,低头盯着杯子里的奶茶。
她听到耳边传来包装纸被拆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