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是蓝色的,天黑了就会变成绒布一样的深蓝色。
在太阳下,有五彩斑斓的房子,还有和他们长的完全不同的人……
那个畜生不经常过来。
所以,妈妈有很多的时间和他讲外面的世界。
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在妈妈已经死寂的目光里,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
在妈妈所描绘的世界里,他所有的画面全都是自己的想象。
他甚至从没想过自己有走出这个牢笼的一天。
在地下室是没有时间的。
每一天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
可是,妈妈依旧根据自己的睡眠在认真地记录着时间。
虽然他听妈妈说过无数次,她一定会带他离开这里。
墙上的划痕一天天叠满,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数上面的划痕,明明已经上千了,他却依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什么时候,他才有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
直到那一天,外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雨。
就算在遥远的地下室,他们都听到了雨声。
噼噼啪啪敲打在门外。
那一刻,妈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床底的抽出的一把匕首。
那是她每天都在磨的一根木头。
那根木头是废掉的半截床脚,原本很粗,如今却被她磨的成为一把锐利无比的刀锋。
只要她用力一滑,甚至能把他们仅剩的床单撕烂。
他有些害怕这个木头,因为母亲总是会在他睡着以后,用它在他的脚指头上刻字。
她知道他很疼,可却依旧要这么做。
这一天,她把木头握的很紧,像是扛着一把胜利的旗帜。
那个木头比他以往看到的还要锋利许多。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每次雨天,那个畜生会来找他们,带一袋水果,削给他们吃。
像是听到了他靠近的脚步声。
她忽然转身狠狠地把这木头戳向了他的胸口。
他当时怔愣在原地。
妈妈就像以往那样抱住了他,然后对他说道:“对不起孩子……这是唯一能救我们的办法……”
他浑身因为木头的刺入疼得颤抖起来。
已经开始听不清她说什么了,很快他就看到那个畜生打开了门,看到这一幕之后,他冲了过来,一巴掌狠狠地打到了妈妈的脸上,
“贱人,你在干什么?”
妈妈恶狠狠地盯着他,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了,和他吵架的时候,她眼底依旧带着未曾完全消失的锋芒,“生下你这个畜生的孩子,我觉得恶心。”
男人被她激怒,揪着她的头发就朝着墙砸了过去。
然后,立马扭过头来看叶悉归。
他的胸口开始汩汩地往外渗血,剧烈的痛感让他已经无法思考。
男人有些慌了,他急忙扯过床单来想要止住他的血。
可是,妈妈又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抢过了掉在地上的水果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柄小刀,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刺了过去。
不过,她的动作还是被男人发现了,所以他更加震怒想要来夺她手里的刀。
妈妈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再下一刻就把刀直接插向了躺在地上的他。
他的意识比刚才更加涣散了,昏迷之前,他只看到妈妈被男人揪着头发拽了起来,而她手里的那把刀,就这样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她的喉咙里。
紧接着他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入目之处全是他未见过的白。
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是一片全然陌生的世界。
然后,他听到耳边有人喊了起来,“快,他醒了,叫主任过来。通知警方,这孩子醒了……”
再后来发生什么,他的记忆就变得断断续续了。
他甚至没有再见过那个畜生。
后来,甘源每天都会来医院看他,给他讲这个世界的样子。
他说的世界,和妈妈说的一样。
只不过,曾经的他靠的是想象,但现在甘源却让他的想象变成了现实。
他也开始从这个时候起,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知。
他问过甘源,妈妈在哪里?
虽然她捅了他一刀,但是他并不恨她。
甘源带他去墓地看了母亲。
照片上的女人,如一朵艳丽的玫瑰,绽放着年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