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一开始谨小慎微,给他权力,他都不敢用。
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胆小成了他的伪装,他的手开始伸向朝政,甚至到现在,连对天子的那种敬畏之心都没了?
元康帝听着脚边秦晌的哀求,他那已有些浑浊的眼眸中,开始迸发出锋锐的寒意。
虽然秦晌是他选定为太子的将来积累财富之人,但是他无法容忍秦晌带动整个秦家插手朝政,还为了一己之私,妄想除掉他铺给太子的垫脚石。
更不能容忍,秦晌居然拿他的陵寝做仓库!
这根本就是对他的蔑视和亵渎!
同时……
元康帝看向门外。
外面的灯光很足,卫芜音的影子清晰的映在门上。
她大概一直都没有动过,始终候立在原地,等着自己的父皇召她进殿。
元康帝又叹出一口气。
这个女儿,也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短短几年时间,她主持推动的国策一直在平稳的运行着,甚至连对解除海禁的事都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些从她府中推荐到东南境大营里的护卫,如今都已集合一方势力。只冲着这份知遇之恩,将来无论出现任何事,只要她振臂一呼,这些人必会以她马首是瞻。
这当然是个好局面,但是,她的光芒,正在逐渐遮盖住太子,甚至在不断地威胁太子的地位。
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
两个人,都不能再留了。
“来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他吩咐外面的人。
锦礼应声进来。
“过来,”他把锦礼叫到身边,低声耳语几句,之后说,“别走漏风声,去吧,叫晋阳进来。”
第61章
卫芜音再次被召进殿内。
这一次再进入殿内的时候, 她注意到秦晌一脸呆滞的跪在一旁,即便听到动静,也只是微微侧耳, 视线却没有跟过来。
不知道不久之前父皇与他说了什么,让一个人突然变成了这样。
殿内的气氛也有些诡异,像是被一种无形的雾笼罩着, 以门为界限,门里门外, 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还不等她从这种奇怪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又听到门声一响, 锦礼端了两盏酒进来。
她看着酒, 回想上一世秦家被踢出朝局的时候, 似乎也出现过这样一盏酒。
当时秦晌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一杯鸩酒, 哪知道锦礼来传话, 说遵照上谕,这是君臣之间的送别酒, 由锦礼代君饮之,体恤秦公多年来在朝中的不易。
上一世,锦礼还带来了父皇刚刚卜出的卦象,小吉。说此番秦晌虽抱憾退居朝堂,他日未必不会有转机,希望秦晌勿要自轻自贱。
那卦象也的确如后来所示, 秦家虽覆灭,但秦晌却得到了新皇的重用。
如今父皇依然让锦礼端来酒, 想来仍是一样的做法吧。
卫芜音调整好心绪, 朝着元康帝行了一礼,然后和之前一样, 垂手恭敬候立在侧,等待父皇的问话。
元康帝一直不曾开口,倒是门口似乎出了一些状况。
锦礼在进来时,身后不知何故跟上来一个人,还不等他关上殿门,门外忽地伸过来一只手,挡住了去势。
“王爷?”
锦礼看到骤然出现在外的萧斐,忙笑道,“王爷想必是听错了,陛下未曾召王爷进殿。”
萧斐仍堵在门口,神色略显匆匆,看上去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跟着对锦礼说道,“臣有事,必须当面与陛下说明,还请公公代为通报一声。”
突然有急事要秉的臣子,锦礼并不是没有见过,以往若是条件允许,他会安抚两声,然后进门代为通报;
但是现在不同,这位摄政王一看就是察觉到了什么,赶着前来阻止的,不论摄政王一会儿是要为秦国公求情,还是为晋阳公主求情,都会在无形中触碰到皇帝的逆鳞。
今晚已经有两人要性命不保了,他又何必再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卷进来呢。
想到这里,锦礼摇摇头,“王爷,再紧急的事,眼下都还请等等再说吧。”
锦礼不肯松口,萧斐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在门口,连守在一旁的禁军见状,都打算过来把萧斐拉开了。
门口的争执,自然也传到了里面,就在禁军冲着萧斐告罪打算上前拉人的时候,忽听到偏殿里面传来元康帝的声音,“既然萧卿也来了,那就一起进来。”
锦礼心头一震,陛下让摄政王也进来,该不会……
他面色复杂的让开位置,看着萧斐义无反顾进殿的身影,心中长长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