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胡源高举起手里的东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高呼,“罪臣胡源,特来向陛下请罪!罪臣守护康陵不力,令歹人运送火药进入康陵,引来天火,烧进地宫,损毁天尊宫室,亵渎天尊……罪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还请陛下降罪责罚!”
康陵。胡源!
秦晌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怎会来?
这时候又回想起胡源刚刚说的那番话,秦晌更是惊愕万分。
失态之下,顾不及抢在元康帝开口之前,赫然质问出声,“你说什么?火药怎么了?”
这番变故出乎殿内所有人的意料。
众人听着胡源的那番话,还在狐疑他话里的真假,好端端的,康陵怎会有什么火药?之后紧接着又听到秦晌的这一声又急又厉的喝问,目光顿时就从胡源身上,转移到了秦晌这边。
元康帝同样也在看着秦晌。
“秦卿,你这话是何意?”
眼前这个跪在地上高呼自己有罪的人,他的重点是地宫被烧,宫室被毁,为何秦晌却冲口而出的问题是火药?
但同样也因为秦晌的这一声质问,元康帝察觉到此事并不简单。
堂堂帝陵,怎会有火药?
跟着就看向萧斐。
前些时日康陵邑无故起火,是萧斐奉命前去安抚,回来时他向自己回禀的是,康陵邑的这场火来势突然,火势异常凶猛,他在康陵邑和刘知县等人查看数次,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也许是因为起火地点附近皆是民居,街巷间房屋相连,加上天干物燥,很容易引发持续性的火灾,而大火一旦这样烧起来,火势就更不好控制,才会引出如此祸事。
但如果……起火的根源是在火药呢?
元康帝并非只知道清修卜卦,先时或许还会奇怪,但自从听到“火药”这两个字,他的心里就无时无刻不在腾起一种假设。
假设康陵邑起火是因为火药,那烧毁半个城的原因也并非难以解释。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火药竟然还藏在了他的陵墓之中!
藏这些火药的人要做什么?炸毁他的康陵么?
秦晌慌忙跪在地上,“陛下明鉴,臣只是、只是惊奇帝陵之内怎会藏有火药,这火药是军中才会有的东西,若是就这么轻易的流传出来,岂不是对江山社稷不利?况且、况且……”
元康帝不悦的看了他一眼,秦晌半生都在官场中,虽然只得一个清贵闲差,到底也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如今怎会如此失态?
除非在康陵里偷藏火药一事,牵涉到他。
想到这里,元康帝沉声喝问,“况且什么?”
秦晌目光一滑,看到卫芜音,重新变得从容起来,声音也跟着平缓,“陛下可还记得,江南矿山被炸一事?”
见元康帝陷入沉思,他立刻继续说道,“矿山非比寻常,周遭设施更是固若金汤,若要将一座矿山炸毁,非火药所不能。”
江南矿山被炸毁一事尚无定论,但种种表现都指向才闹出染指兵权传言不久的晋阳公主,元康帝的目光顺势落在卫芜音脸上,静静打量她。
这段时间,这个女儿一直被他下令禁足在公主府中,周围还专门派了禁军把守。
但是有没有可能,她只是明面上表现的好像一直待在府中思过,暗中早已经与禁军勾结,秘密离开公主府,甚至离开京城,前去康陵呢?
听说这些日子起来,太子先后去了公主府好几次,虽说始终有禁军挡着,没有真的放他进去,但在一开始,她也是隔着门与太子说过话的。
但后来太子又悄悄的溜出去看她的那几次,却听闻她一面也没有再见太子,只派出贴身女官出来传话。
元康帝满是打量的目光在卫芜音和秦晌之间来回徘徊。
一个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女儿,被准许行监国之事;
一个是外戚,全副身家都倚仗于皇恩,身份清贵,从不染指朝中之事……
这两个人,应该信谁?
卫芜音自是看出了父皇眼中的猜疑,她也起身,郑重拜了一拜,“父皇,儿臣还有一言,请父皇准儿臣说明。”
“你说。”
“康陵失火,起因若是火药,那么这些火药必然存量颇大,可如此大批量的火药被秘密运送进康陵,康陵之内守军、工匠若干,督公更是会严加查验运进运出之物,难道东西里多出这么多的火药,就没有一个人察觉么?”
秦晌想混淆视听,把注意往江南矿山被毁的事上引,扣一口黑锅到她头上,她自然也可以抓紧康陵偷藏火药的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