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换个话题,让他轻松一些,“你的生辰礼,想要阿姐送你些什么?”
往年她都是让卫谦去搜罗些新奇的玩意儿给卫然,那时候卫然还小,宫里又什么都不缺,她就想着给他些好玩儿的,让他在每日枯燥的功课里能放松放松。
不过今年她打算换个方式,看看卫然需要什么,她权当是帮他实现一个愿望。
果然看见卫然认真思索了很久,她没有催促,也没有出声调侃他是不是想要的东西太多,只坐在一边,静静地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又好好观察了卫然一番,他现在的脸儿变得有些尖了,从前肉嘟嘟的脸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瘦下去,眉眼长开以后,就带出小郎君独有的清俊。
他做思考的样子时,恍惚间似乎让她联想起日后他登基称帝,处理政务时的模样。
又想着,到那时候,他应该不会再抱怨政务吵得他头疼,撒手不干了吧。
忽然听到卫然说,“皇姐,你已经送了我很多生辰礼了,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皇姐送的,只希望到时候皇姐可以进宫来小住几日。”
她没想到卫然会这样说。
自她被父皇提拔上来做监国公主开始,父皇就赐给她一座公主府,准她出宫开府。从那以后,她一直住在宫外,也因此不再能像从前那样时时去东宫陪伴卫然。
如今他忽然提出这个要求,或许也是一直以来都有的想法,只是一直到现在才终于说出口。
她放下茶盏,拍了拍卫然的头,这个动作再次让她感慨万分,她现在坐着去拍他的头,手要扬起来老高,等再过些日子,这个动作她也不好再做了。
“想让阿姐再像小时候那样陪陪你?”她问。
卫然在她碰到自己的头的时候,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想躲,但最后还是笔直的坐住,“是啊,想想小时候,皇姐还常来东宫的。”
这一天出宫的时候,卫芜音总有一种和以往不同的感觉,但她并没有多想,回府以后仍是与往日无异。
那段时间元康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她除了要处理政务,还要抽出时间去行宫侍疾,有时候会碰到卫然,更多的时候他们会错开。
刚进入七月,行宫传来噩耗,元康帝召集群臣到身前,交代身后事。
卫然十四岁的生辰因为父皇的驾崩,没能办成。
他的储君之位也止步再十四岁生辰的时候,谁也不清楚元康帝为什么在临终前忽然改了遗诏,声称太子卫然难当大任,改传位于晋阳公主。
谢中书宣读这份遗诏时,卫芜音与卫然齐齐跪在殿外,耳边还回荡着新修成不久的上清殿内传来的清宏钟声,那是为一代帝王的往生之路祈福的钟声。
那天一直在下雨,她却不觉得冷,她察觉到卫然的视线,转头去看时,卫然朝着她扬起一张笑脸,说,“恭喜皇姐。”
卫然对于这件事接受得很快,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说自己原本也是胸无大志,做储君已经够累了,现在知道不用再做皇帝,他很开心。
还计划着说,等看着她登基以后,他就能放心的着手去做自己的事了。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下雨,登基大典准备的仓促,冠冕来不及做,都是改的卫然的。
她住在宫中,卫然还和原来一样与她相处,问及禁军统帅要不要换人,她摇摇头,说徐谓是他当初选出来的人,她看着很好,也很放心,不必再另选他人。
卫然自然没有反对,只说,“皇姐就这么相信我选出来的人?”
她笑,“阿姐若是连你都不信,那还能信谁?”
卫然却没有像从前那样顺着她说话,而是忽然道,“皇姐即将登基,有些时候,还是谁也不要信为好。”
她听着这话,满是感慨,那时候只当卫然长大了,想法比从前成熟许多,到后来回想这些时候,才惊觉自己错的离谱。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她想找谢中书让他草拟一道旨意,给卫然一块最富庶的封地,在京中也给他一座最好的王府,这样无论他想去封地还是留在京中都好,都有他的住所。
但谢中书却不见了。
谢家说谢中书一直不曾回府,以为是衙署有事,并未过问;衙署那边则说谢中书前几日就不曾来过,他们只当时她给了谢中书什么任务,也不曾多问。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谁也说不出他会去什么地方,卫芜音直觉此事不妙,暗中让绿朱再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