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崩溃,话语里都带上了哭腔,“一点儿肉星儿都没有!一点儿油星儿也没有!连些有味道的小菜都没有!就算梦姑说煮的水用的是山中泉水,有清甜口感,我也一点儿也吃不出来什么味道!”
说到最后,又问她,“阿姐,你也和我一样去了骊山,吃了野味儿,皇祖母也是这样让梦姑给你做这些素的吃吗?”
自然不是。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进皇宫,缓缓停在宫门口。
卫然小心翼翼拉了一下她的衣角,“阿姐,你能送我回去吗?”
这段时间阿姐对他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他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却也一直安慰自己,阿姐只是因为要监国,处理国事,没有时间来看他,但因此感到的失落却都是真的。
他自记事起就记得阿姐,再小一点儿的时候,他记得阿姐还经常抱他玩儿来着。
“阿姐,”卫然郑重地说,“等然儿再长大些,就能和阿姐一起处理朝政了,到那个时候,有然儿给阿姐分担,阿姐就能轻松多了,以后想去哪里玩儿都好!”
童言总是带着天真的诚挚,卫芜音看着他,想的却是,现在他说这些都是出自真心,但是将来,他还会因为更多的原因,忘掉幼时的那些真心。
她还敢把自己的未来,赌在幼弟这里吗?
心里有个念头忽然有了些许动摇,但很快又被她按住。
她拿起一块肉脯,递给卫然,“走吧,阿姐送你回去。”
一进东宫,梦姑果然已经候在里面。
见到他们二人,梦姑先行了一礼,而后板起脸来,说明自己的来意。
是奉太后之命,来为太子殿下做素食的。
“阿姐……”卫然一想起那些白水豆腐白水青菜就发怵,拽着卫芜音的手,不肯松开。
“公主,”梦姑还有一句话传达给卫芜音,“太后说,等公主回来,请公主到福临殿去一趟。”
上次她在福临殿与太后之间有些不愉快,不知道太后这次想要做什么。
卫芜音离开之前,先悄悄对卫然说,“素食你先吃着,下次阿姐来的时候,给你带肉吃。”
卫然眼前一亮,又怕梦姑察觉,以用力握了握阿姐的手作为回应。
……
太后仿佛已经遗忘了上次的不愉快,看到卫芜音过来,态度与之前无异。
照例先随意问了些近况,然后就说起正题。
原来是关于永寿宫修缮的事。
自从太后同意用青州木材修缮以后,永寿宫的修缮情况她便没再过问过,只全权交由内务府处理。
今日忽然又提起此事,是因为永寿宫即将修缮完毕,而太后想在永寿宫重新铺上一层金砖。
说是金砖,却并非纯金打造,而是因为其声听上去有铿锵之感。
但因为此砖烧制不易,在修缮永寿宫时,内务府小心的将原有砖石起出,妥善保存,待修缮事毕,再重新铺回去。
若要另外新换一批金砖,便需要户部再次拨款,到砖石烧制出来,也要耗时近两年的时间。
然金砖再难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现在的难题是,户部不会再给内务府拨款,太后叫她来,是得知元康帝又赐她一千食邑,让她自掏腰包,以表孝心。
当然也不完全是让她出钱,太后看似贴心的表示,她只是公主之身,在朝堂上再如何有监国之权,群臣也不会对她心服口服,因此,她需要一个助力。
这个助力,秦家可以给她。
届时再加上自己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她与秦家绑在一起,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势单力孤。
人选也为她准备好了,秦家子侄,即将参加下一次春闱,先前在乡试、会试的名次都是前列,只等下次取得头名,凭他的样貌,绝不输当年的温探花。
“听说殿下从宫里出来,心情就一直不算好,不知可否同微臣说说?”
茶釜里烧滚了水,“咕噜噜”的响,萧斐说着话,垫着一块厚厚的棉布将茶釜从炉子上端下来,又搁上一张铁架,往上面放了几颗龙眼,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食。
茶釜里煮的是据他说可以舒缓解乏的汤饮,趁着他往盏内舀汤饮的功夫,卫芜音似乎瞥见里面混进去几颗枸杞。
接了汤饮往里细看,除了掉进去的几颗枸杞,还有切碎的龙眼和枣圈。
热热的一盏清甜扑鼻而来,她吹了几下,小心的饮下一口,才道,“不过是益气养血的方子,怎么被你一说,倒像是神仙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