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芜音无处着力,被迫踮起脚,虽然从高度上比之前更接近他一些,但这种完全被他掌控的感觉,却让她立刻皱起眉来。
心中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萧斐他今晚,冒犯之举实在太多了。
“殿下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低了头,声音停留在耳畔,像是呢喃,“殿下请说,微臣听着呢。”
卫芜音微微偏过头,看向他,她转过来的时候,唇瓣刚刚好擦在他的侧脸,留下一道淡淡的口脂痕迹。
她抬起手,指尖略抹一下,淡的口脂痕迹晕开,她干脆继续抹开,很快就让他的脸侧都染上这种颜色。
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又勾着他的下颌,让他同样正对着自己。
指尖残余的口脂用力朝他唇畔一抹,也学着他刚才的举动,呢喃出声,“三番五次算计于我,于你而言,本宫究竟是你的盟友,还是你觉得趁手的工具?”
“殿下真要微臣回答?”萧斐并不在乎自己脸上、唇上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只顺从的看住她的眼睛,认真发问。
“说。”
“微臣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算计殿下,”他给自己找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解释,“微臣只是想为殿下分忧,过程中或许用错了方式,但微臣可以保证,所做的一切绝无算计殿下之心。而且……”
他低笑一声,“殿下忘了吗?微臣……是殿下的情郎啊。”
窗外传来“咚!”的一声响,隐约还溅起水声。
卫芜音听着这些声音,没有太多的反应。
她知道这是池中锦鲤跃出水面后引起的一连串声响,只是这一声来得着实太巧,像是在附和萧斐似的,让她蓦然想起缘何与他有这般的交集。
萧斐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自从答应做了殿下的情郎,微臣对殿下有的就只是满腔的情意,殿下如此践踏微臣真心,实在令人伤心。”
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被打断,卫芜音冷笑一声,“萧斐,这种深情脉脉的话,你自己信么?”
上一世与他打了十年的交道,她可最是知道此人的冷心无情,平日里装的矜贵尔雅,一出手就是杀招。
那十年,她有多少人都折到了他手里,就连她自己,到最后都成了他的笼中雀!
如今重来一世,倒是没料想此人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果然没有等来萧斐的回答。
她玩味的看着他。
谎言既然已经被戳穿,再想骗人相信可就难了。
原本箍在腰间的手慢慢松了力道,她被重新放下来。
等她一站稳身形,不用她开口,萧斐就自觉退开,两人之间重新维持在一个惯常的距离。
那些萦绕在口鼻之间的沉水香的味道淡去,她听到萧斐不带丝毫情,欲的声音,比方才那些虚情假意顺耳得多。
“既然殿下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微臣便斗胆,与殿下谈谈安抚宗室的事。”
“早该如此。”
卫芜音坐回书案之后,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萧斐转身面向她,一侧手臂不经意刮到那盆黑叶龙吐珠,引得倒悬的花枝一晃。
他垂眸看了一眼,随即拂了一下衣袖,似是在整理褶皱。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拂到了贴近手臂的那一绺花枝上,顺手拈下一瓣花来。
卫芜音正好看了个正着,不满开口,“萧斐,你说话就说话,掐本宫的花作甚?”
第44章
卫芜音这话说完, 看到萧斐眸中有微讶之色,只是神态间未免稍稍夸张了些许。
好像他自从进了书房,看到这盆黑叶龙吐珠开始, 和这花就有些不对付,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一盆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他。
那厢萧斐顺着她的话,低头一看, 见一朵开得正欢的小花跌在织金地毯上,距离他的靴尖不过半寸, 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被踩他在靴底了。
立即向旁撤了两步, 满是抱歉的道, “是臣不好, 不曾注意到它。”
书房的另一侧搁着两张黄花梨的椅子, 他拣了上首那张椅子坐下, 不再继续有关“花”的话题。
转而说道, “说来还是殿下想得周到,微臣此番着手收回皇庄, 虽然按照宗正寺的册子,留下了他们应有的部分,但这些田庄在他们手中已有多年,此时贸然收回,也如同生剜去一块肉,的确亟待有人安抚他们。”
两人说起正事来, 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些试探与揶揄调笑。
萧斐将季方勘测的皇庄亩数以及分布位置大致画下来,两人从皇庄自何处开始着手收回, 到商讨那些沦为佃户的百姓如何重新登记造册指派往官地安家, 一应状况都有了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