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斐一直在含笑看她,试图从她脸上神色判断出她的意图,但见她的眸子隐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神色看不分明,听语气是带着揶揄,“萧斐,你究竟是在为本宫分忧,还是故意给本宫抛难题?”
“自然是为殿下分忧,”萧斐似是叹了一声,“臣既然能为殿下送来弩,当然也有法子送来弩箭,只是如今稍有不便,不能立刻为殿下送来。但臣可以保证,现在的这些弩箭,也能坚持上一些时日,殿下放心让人用着就是。”
卫芜音没有回应,仍是审视的看他。
萧斐问,“殿下还有什么顾虑之处,尽管说来。”
卫芜音问得直接,“即便你掌管着京畿大营,这些东西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如此大手笔,还担着风险,你当真就甘心,只是为了分忧?”
她说着,走到萧斐近前,抬手,食指一下一下点着他的前襟。初秋的衣衫只比夏日里稍厚一点,隔着一层衣料,能感觉到指尖所触到的肌理的温度。
木樨繁香随着她的动作萦绕而上,极缠绵,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网住,诱着人沉沦进去,但又好像……意欲沉沦的只有他一人。
然她漫不经心的牵动着他的情绪,语气却极冷静,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而不是想着,趁机坐地起价,让本宫出面,替你平息宗室的怒火?”
抬头时视线与他相对,看到他眸中神色逐渐加深,又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恢复清明。
果然如此。
非是她不信,只怪他这时间掐算得太准,专等在她生辰那天送来足够近期使用的弩;之后还一直按兵不动,计划着等到宗室占据的皇庄完成秋收入仓时再行动手之事。
收回皇庄的过程中自然会有交涉,宗室里或许有好拿捏的,但也不会全部顺利,最后还是要有人出面,安抚失了庄子的宗室。
至于这个能够出面安抚住宗室的人,要么在万人之上,说出的话便是天子之令;要么,也得是个差不多身份的人,能压得下宗室的怒气,还能让他们妥协。
这种事,她的父皇自然是不会做的,太后也不会出面,杨仆射固然能够从中周旋,但他却没有一定要这样做的理由,算来算去,这些人选中,又只剩下了她。
她不得不在心中慨叹,与萧斐这样的人打交道,决不能掉以轻心,哪怕在意乱情迷间也要时刻保持清醒。
这狐魅惯会察言观色,一旦被他抓到空隙,他绝对会敲骨吸髓,毫不手软!
如今见他神色清明,她也不再将自身的重量卸给他,而是虚扶着他的肩,缓缓向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她眼里透着看穿他的打算的冷意,“如何?可是被说中了?”
回答她的,是忽然拦在她腰间的手。
那力道远比她要大上许多,转瞬间就重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不得不再次扶住他的肩头,让自己站稳,背后感觉跟着漫上来一掌热源。
隐约有沉水香扩散开来,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偏又强势的占据她的呼吸。
初秋夜里微凉,屋内却烘出远超寻常的热气。
寂静的室内,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呼吸声、心跳声,还有窗外那一片荷塘里传来的潺潺的水声。
所有的声音都披上一层缠绵的色彩,她像被锁在这一方天地,前后能够触及到的全都是他,整个人也被罩在他的视线里,那视线灼灼,烫着她,也困着她,似是让她无处可逃。
不过,她也没有要挣脱开的打算,只回视过去,逼他自行解释自己的举止。
身体上的紧贴并没有换来同等的战栗,这倒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结果,萧斐不知是想到什么,眼中带了些自嘲。
“殿下与我也算朝夕相处了这许多时日,微臣是什么样的人,殿下还是不清楚么?”
卫芜音一哂,明明与他的距离亲密,却总像是隔着一道鸿沟,楚河汉界划得分明,“本宫正是因为清楚你的为人,才会仔细同你确认。倒是你——”
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她看着萧斐时,抬头仰起的幅度比平日里要大得多,仰得久了,总是不舒服。
她伸手落在他颈后,意图把他往下压。
察觉到她的意图,萧斐没有像从前那般,顺着她的心意俯身,反而是拦在她腰间的手稍稍一使力,径直把她提上来一些。
收在腰间的力道更重,呼吸都落在咫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