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保证的只是闻野在外的安全,而萧斐所指,是有一个能真正与闻野共事之人,这个人只能在万年县衙中来找。
“所以……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高陵县法曹这个缺儿,”卫芜音屈起食指,敲在手中的杯盏盏沿,又是一哂,“你方才也说过了,万年县县衙内部派系林立,堪比京兆府,出现一个缺儿,就会被人急着补上,如今除了万年县县令空着,还有什么位置是空的?”
萧斐故意卖了个关子,“眼下虽然没有,但是可以调换。”
他等着卫芜音主动来问,但卫芜音并不曾如他所愿,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交,萧斐先败下阵来。
“万年县现在的法曹落了个把柄在我手中,他若还想继续做官,就得听从我的意思,离京去高陵县。”
她就知道他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你既然都安排好了,把人调过去就是了,”卫芜音多问了一声,“你打算把谁放在万年县法曹的位置上?”
“微臣还在军中时,有一位副将,名叫侯葵,”萧斐似有感慨,“此人勇武非凡,观察力更是惊人,可惜他在一次战役中身受重伤,从此不良于行,他也因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之下差一点儿就死在了战场上。”
卫芜音听后也有些唏嘘。
“回京以后,我把他也带回安顿下来,只是看他日日浑浑噩噩,不忍如此人才就此成为行尸走肉,若给他一份差事,凭他的能力,必能让天下人多一分公道。”
萧斐说得恳切,侯葵的经历也令人叹息,然而卫芜音把萧斐进来之后说过的话仔细回想一番,忽然回过味儿来。
“萧斐,你打的好主意,竟敢让本宫出面替你当这个恶人。”
能进万年县里的,身后都有些势力,想单靠一个把柄就轻易把人调走,根本是异想天开。
萧斐即便仗着摄政王的身份,直接从中运作,也不过能压下他们一时,日后还是会被背后的势力抵制,于他在朝中不利;
她就不同了,她是公主,天然就不会与谁在一个阵营,得罪与否都不打紧。
“殿下息怒。”萧斐从她手中拿走玉盏,转而拈起一颗龙眼,试探着悬在卫芜音手上。
卫芜音看着他的动作,并不伸手去接。
萧斐只好暂时收回来,另想了一个理由,“非是微臣有意让殿下替我当这个恶人,只是底下捐官之举日渐猖狂,殿下在明,无论是怎样的态度,都不会让他们放松警惕;微臣则不同,萧氏族中不乏捐款者,在他们看来,我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能因此做事,收集证据,自然方便得多,他日为殿下分忧也会更多。”
“当真?”
“千真万确。”
卫芜音垂眸思量一番。
查处捐官者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眼下他之所言也还算有理,若要让闻野在万年县任上做得稳,身边的确需要一个可以信赖之人。
然而心中到底不痛快,“万年县的那个法曹,落了什么把柄在你手中?”
“殿下恕罪,微臣还不能相告。”
卫芜音眯起眼,“你让本宫当恶人,却又说不能相告?”
“但微臣可以给殿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萧斐说,“那法曹名叫仲卜仁,按辈分算,他是仲月行的叔父。此人看上去忠厚老实,实则极为好色,若是私下出行,看到貌美小娘子,更是会出言调戏几句……”
趁着卫芜音思索的功夫,萧斐继续说,“今晚酉时二刻,仲卜仁会在蔡河渡口乘船,殿下的别院直通一条水道,若是仲卜仁言语间冒犯了殿下……”
调戏公主,冒犯天威,便是给仲卜仁一万个色胆他也不敢;但若是在私下里,互相谁也不知晓对方身份,那可就不一定了。
而晋阳公主本就因仲月行行刺之事心生不悦,若发现是仲月行的叔父冒犯她,盛怒之下,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这时候若仲卜仁侥幸遇见了途经此地的摄政王,被摄政王指点明路,再由摄政王从中调停,请公主将其从轻发落,撵他出京,眼不见为净,届时吏部再发出一纸调令,恰巧将他调任到高陵县去,绕了这么一大圈下来,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到时再趁着众人不备,举荐侯葵补上万年县法曹的位置,也是名正言顺。
“如此一来,他的把柄也落在了你的手里。”卫芜音冷笑一声,难怪萧斐之前不肯说是什么把柄,敢情这把柄也得她出面才能拿到。